看清楚她的脸之后,林安娜陡然拼命挣扎起来,像是一条终于被扔进滚烫油锅里的死鱼,绳子在她身上勒出淤青的痕迹,她不停的哭号,不停地叫喊,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直到她声嘶力竭,厂房里也依然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惊悚凄绝。
宁妩找了条破旧的凳子来,手垫着下巴撑在椅背上,说,“叫,你可以继续叫,因为那天我也是这样的,我也跟你一样惊惶,一样害怕,我还要忍受那几个王八蛋的动手动脚——但没人听得见,我只哭了两分钟就放弃了,这个地点是你亲自选的,你最了解,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
林安娜疯了一般挣扎,手上被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也不管不顾,大骂,“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这种贱人会不得好死的!”
宁妩猛地站起身,踢翻了脚边的椅子,目光冷然。
“放心安娜,我没想过自己会有善终,但你一定会比我先死,咱们下辈子地狱见。”
她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重,打得林安娜不受控制地别过了半边脸,唇角隐约渗出了血丝。
“呵,”半晌,缓和了脸上剧烈的疼痛,林安娜转过脸来,望着她疯狂大笑,“你好可怜,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好可怜!跟你那个当婊zi的母亲一样,你也不过是靠着被男人玩弄才有今天!”
宁妩又是狠狠一巴掌过去,一声没吭。
“你陪了那个男人几次?他才愿意为你做杀-人越-货的事?才愿意为你绑架我?”林安娜又哭又笑,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从小就是这样,连自己养父都勾引,你比坐台的小姐肮脏一万倍!”
宁妩又是一声没吭的一巴掌。
林安娜两边脸高高肿起,唇角淤青混杂着血丝,张口都撕扯着疼。
“你心虚了,你心虚了对不对?”顾不上疼痛,疼痛更加刺激了她想要击垮她的决心,林安娜恶毒地咒骂,“你干了太多的丑事,以为天衣无缝没人知晓,你干了太多的丑事!你这种天打雷劈的贱-货就该立刻下地狱,你甚至亲手开车撞死了自己父母!”
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下一刻,迎面就是一张凳子冲着她横腰砸下!
成倍增加的疼痛让她脸直起腰杆都变得奢侈,如果不是被捆绑着,林安娜几乎连站稳脚跟的力气都没有。
宁妩还提着凳子破碎后剩下的一只脚,紧抿着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林安娜眼神疯狂,迫不及待地说,“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是凶手!当年我爸爸带着你那个贱-货母亲跑路,带着禹辰跑路,他们丢下你,哈哈你看看,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你百般疼爱的弟弟,他们全都丢下你!将你抵给黑-帮高利贷跑路!”她快意地大笑,好像只有这样的精神胜利才能击垮内心的疼痛,“你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对他们摇尾乞怜,可是没人愿意多看你一眼!于是你怀恨在心,你开着车追了上去,当年的车祸现场,本该有第三辆车的!车上坐着的就是真正的肇事凶手!是你!”
她声嘶力竭,双目通红的指控,换来的却只是面前女人的无动于衷。
宁妩丢了手中的半截凳子,拍干净手中碎屑后,甚至还微微拢了拢稍乱的发丝。
她说,“安娜,人不能活得这么凄惨,你就活得很惨,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里。”
宁妩转过身,捡起不远处地上一个盛满药液的小瓶子,打开瓶盖,一步步逼近,“别人对我一分好,我还他十分,别人对我十分差,我只还一分……安娜,你带给过我的痛苦,你们一家带给过我的痛苦,我只还你十分之一。”
一把抓住女人乱糟糟的发丝,宁妩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口,苦涩的药液尽数倒进了她的口中!
林安娜呛咳了好几声,疯狂大叫。
“你给我吃了什么!”
“会让你快活的好东西。”宁妩终于露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致幻剂的加强版,药效形同于春y,却比之强上百倍不止——童小言亲自出品,药效绝对值得信赖。”
看到女人惊恐惨败的脸色,宁妩笑得很温柔,“放心,我说了只还你十分之一,找人轮j的事情,你能做,但我做不出来。”
“只是你今天要活着离开,恐怕得留下点代价。”
说完,宁妩转身短暂地离开,刚来到门口,就看到童言懒洋洋撑着伞站在泥地上,他将一份检查报告交给面前的西装男人,“照着这上面的来,每一处伤痕,都原封不动还给她——今晚六点半,将她带去北港,丢上去越南的黑船。”
那份文件,是她在中心医院的验伤报告。
可两人交流时用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宁妩走过来,看到几个黑衣男人进了厂房里,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一点反抗或者惨叫的声音,可是没有。
“你别让他们碰她。”
她皱着眉头对童言说。
“怎么,还念姐妹情谊?能再矫情点吗?”童言靠着门,垂眸盯着自己染上泥土的皮鞋,懒洋洋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小声反问,“那要是碰了她呢?你又要生气不理我了吗?”
声音有点委屈。
“你知道我的。”宁妩别过脸,小声说,“报复有很多种,但我不喜欢用那种专门欺负女人的方式。”
童言失笑。
将面前别别扭扭的人揽进怀里,他的脸轻蹭着她的脖子,好小声地笑着说,“你把我的人当成什么了?饥不择食的苍蝇吗?见到坨屎都往上面扑的——他们有自己的纪律。”
宁妩轻哼了声,看着屋檐上的雨水成串往下滑,心里空荡荡的,眼神久久都没办法聚焦。
童言揽着她,踩着泥水冒雨朝前方的越野车跑。
“喂!就这样走了吗?太便宜那个小贱人了!”她在雨声中大喊,声音大到尖叫,像是发泄。
“你当不来残忍的刽子手,做不到的事情,就别勉强自己了。”雨声中,童言的声音被掩住。
开了车门,他将她小心抱进去,替她把披在身上被淋湿的外套脱掉,额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有的士兵打了一辈子仗,从小兵打成老兵,却连开枪杀敌的经历都不曾有过,他没有军功,不是烈士,但他却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家庭美满。”
司机启动车子,车上开了暖气,可宁妩还是觉得冷,童言抱紧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不用立军功,不用当烈士,只要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家庭美满,就很好。”
“家庭……”
“嗯,家庭。”童言很认真,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他都想在此刻求婚,“就是家庭,我们的家庭,家里有你有我,有我家很烦人的爸爸妈妈,有一个很蠢笨的智商为零的哥哥,有猫有狗,以后还会有孩子——那很美满。”
宁妩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