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萌萌正窝在楼下沙发里看电视,抱着大包薯片痴痴嚼着。
“哦。”她懒懒地爬起来,步履沉重地踩着楼梯上去。
庄道宇左右手各举着一套西服:“你觉得这套灰白条纹的好,还是这套纯黑色的好?”
萌萌抬手一指:“黑色吧,逸文喜欢穿黑色的。”
庄道宇无奈地笑:“小丫头,整天逸文长逸文短的,想他你就回去啊,赖在自己家干嘛。”
“哎,不说了。”萌萌颓然的样子。
庄道宇也没在意她,举着黑色那套又看了看。
“好吧,那就穿黑色的,黑色确实经典。”他伸手推推她,“老爸换衣服啦,你下去吧。”
“哦。”萌萌恹恹地下了楼。
她哪里是自己愿意赖在娘家呢?
“你知道,我们的婚姻徒有虚名,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全,但事到如今,我真的力不从心。”
昨天晚上鞠逸文所说的话,至今都在她脑海里回荡。
其实,自从那日在街上撞见舒瑶,她就隐隐地感觉不安。事到如今,果然一切都在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走。
也好,尘归尘,土归土,一切要回到原样。那本来就是舒瑶的男人,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泡沫。
只是到今天,她对鞠逸文的感情,还能像当初说好的那么纯粹吗?说好了,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他素来以礼相待,她却不知不觉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微妙情愫。
父亲的脚步声快速从身后穿过,又突然在门口停住。
“你不是赶时间吗?”萌萌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一则新闻:“昨晚九点,sg电视台当家花旦舒瑶被绑,警方在绕城高速截住绑匪,成功解救人质。现初步核查确认,嫌犯为皇家会所总经理陈安,江湖绰号七爷。”
“啪——”,萌萌怀里的薯片掉到地上。
她呆在沙发上,愣了数秒,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想要打电话。岂料父亲的手抢先伸过来。
“借你手机用下。”父亲脸色铁青地匆匆上楼。
书房里,他将门锁上,拨通了汤红玉的电话。
“汤姐,在哪儿?说话方便吗?”
汤红玉正在房间里泡茶,“嗯”了一声:“什么事你说。”
“我怕他们监听我,所以用萌萌手机打给您,陈安被抓了!”
闻言,提着水壶的手不禁一抖,几滴开水溅在手背上,险些叫出声来。
“你在哪儿?”她问。
“我在家,刚要去世纪酒店参加蒋百鸣的寿宴——”
“你不要去了。”汤红玉斩钉截铁地道:
庄道宇迟疑了一下,连忙点头:“好,好。”
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凝重的气氛让他喘息都变得困难。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良久她才开口:“你也别呆在家了,速到议事园饭店,我在502房等你。”
庄道宇当即挂了电话,匆匆出门。
汤红玉这口茶已经喝不下去了。
这几日省委省人大的领导都住在议事园饭店开会,一方面是要部署新一年的工作,另一方面是要任命新一批的干部。她陪市委俞书记前来参会,其实是作为市长候选人来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常务副市长,也该转正了。可在这节骨眼上,庄道宇的这通电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
等待的间隙里,她又接到一通电话,是鞠乾清打来的。
“你那边很吵。”她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得远一些。
不一会儿,鞠乾清似乎换到了没人的地方,顿时安静了许多。
“蒋百鸣的寿宴,庄道宇怎么没来?”他讶异的口气,“他不是一向很热衷这些事吗?”
“兴许是忙不开吧。”汤红玉敷衍着。
“到底是忙不开,还是出事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看到新闻,他手下的人被抓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凝重,“红玉,你毕竟是逸文的妈妈,我不希望你出事。更重要的一点,你千万不要连累到逸文。”
汤红玉的胸口陡然窜上来一股闷气,刚要反驳他“你别乌鸦嘴”,那头已挂了电话。
没过片刻,门铃响起。
庄道宇站在门外,满脸堆着牵强的笑,却是遮不住的狼狈。
“你近期不能回家了。”汤红玉说,“暂时住这儿吧,晚上我回家住。”
他愣了愣,嗫嚅道:“我想也是,陈安那小伙子一定会把我供出来。”
汤红玉冷哼一声:“跟你说过多少次,行事要处处小心,现在知道急了。”
“汤姐,我错了,您会救我的是不是??”庄道宇摇尾乞怜地望着她,“您说下面怎么办?他们真的敢查我吗?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吗?”
“住口!”汤红玉咬牙狠拍了一下桌子,“都怪你养了一帮废物,几次下手都没成,还差点害死我儿子,这些账我还没跟你算!”
“汤姐,这几件事怪我没做好,但事到如今,您责怪我也于事无补啊。要不我飞出去躲躲风头?”
汤红玉沉思不语,脸上怒气未消。
庄道宇望着她两颊的红晕,陡然壮起胆子,将她搂紧怀里。
汤红玉不禁身躯一震,横眉怒喝:“你这是干什么??”
庄道宇却似乎豁了出去,非但不撒手,还增加了力度,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汤姐,这些年,你是看着我一步步打拼过来的,没有你的鼎力帮助,也没有我的今天。你肯定不忍心看着我身败名裂吧?”
他在她的耳边吹气如兰,让她一阵酥麻热痒。自从离婚以后,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男人的身体。恍惚间,内心深处一种无法言说的*席卷了她,竟忘记了挣脱。
没想到的是,服务员竟帮一个人打开了房门。
那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望着搂抱在一起的他们,乌黑的眸色冷若寒冰。
汤红玉看见来人,猛地如梦初醒,挣脱开来,庄道宇也惶恐地撒了手。
“逸文,你别误会——”汤红玉想要解释。只是,一切都晚了。
鞠逸文的嘴角勾出一抹讥笑,眼色依然冰冷得化不开。
“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年我做的一切是多么可笑……我曾拼命要保护的人,竟是如此龌蹉不堪!”他一字字说着,一向无所畏惧、坦然自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冷漠,就连眼眶都红了。
汤红玉上前欲拉住他的手,却见他迅速后退一步,瞪眼望着她,之后,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望着儿子决绝的背影,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坐到床上泣不成声。
庄道宇也是懊恼烦闷至极,坐在一旁椅子上抽烟,良久,终于站起来。
“我决定了,立刻就走。”
汤红玉掩面而泣,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