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浓雾笼罩的清晨,一辆黑色奥迪徐徐行驶在乡间小径上,两旁的村庄树林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嘉顺将车内空调打到了30度,程璐坐在一旁终于不再哆嗦了。
“天气冷了,你要多穿点。”他目光紧盯着前方,由于能见度极低,不敢分神。
“咦?师兄也会关心别人啊?我以为你眼里只有舒瑶呢。”她斜眸看他,嘴边噙着嘲讽的笑意。
他听到舒瑶名字脸色一黯,然后淡淡地回答:“你主动帮我查案,我当然要照顾好你。”
“没啥,这也算我份内职责。”她拿出手机导航,盯着屏幕上的地图,“应该快到了。”
两人口中的案件,自是一月前的那起车祸,车祸导致林孝仁头部重创、赵子墨流产。肇事者是一名红岩货车司机,名叫魏兵,已被警方认定全责,依法拘留、逮捕,目前正在审查起诉阶段,检方派出的公诉人正是程璐。
然而程璐和林嘉顺观点一致,两人都认为这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
“肇事货车没有正规牌照,车身也无任何字样,车内有大量残留的沙石,初步判断为私人黑车,从事沙石运输。可肇事者为什么要坚决否认这一点?”
数天前,她找林嘉顺讨论案情,提出了这个疑惑。林嘉顺思忖良久,决定再去看一看那辆货车。
“人的主观都是飘渺虚幻的,只有客观存在的东西才会告诉我们答案。”
程璐欣然同行。没想到,真的被林嘉顺说中了。虽然车身没有任何字样,但仔细翻遍车内,终于还是从座椅的垫子下面,找到一张陈旧发黄的纸片,上面写着“安业车队”。
几经调查,该车队挂靠在“明发渣土运输公司”名下,实际负责人叫严军,家住在本市郊区野马镇三明村。
此刻,两人便是驱车前往严军家中,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认识魏兵。
奥迪车在一座小洋楼大门外的水泥地停住。乡下没有高楼大厦,寒风凛冽刺骨,程璐刚一下车,脸如刀割一般,不禁打了个寒战。
快步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脖子上戴着贼粗的金项链。
程璐亮出证件,“你好,因为办案需要,我们想找严军了解一些情况。”
男人的目光立即戒备起来,“了解什么情况??”
林嘉顺夹着公文包,高大的身姿立在男人面前,神态十分威严,“严军,你认识魏兵吧?”
严军怔了怔,“认识,怎么了?”
“我们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进屋坐下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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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深夜黑影事件后,舒瑶就持续性地失眠了。睡不着时,就盯着床头闪闪发光的十字架项链。
——那晚鞠逸文进过她的卧室,他一定看到了项链。他会……怎么想呢?
真是太丢脸了……她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从校园走到社会,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能再任性。学校里不怕失眠,白天可以猛睡,翘课也没有关系。但走上社会,哪怕困得灵魂出窍,也得打起精神去上班。
最近林嘉顺忙于查案,很少见面。或者说,一天不揪出幕后主谋,他一天不敢和她多处,担心连累到她。
可是他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么胆战心惊,多么需要陪伴。
一边,要时常抽空去医院陪伴赵子墨,费心费力地逗她,逗到最后,赵子墨笑了,她的心却在哭。
因为另一边,她几乎隔三差五地收到陌生包裹,拆开来,是各种恐怖的东西,吓得整个后台乱作一团。
赤~裸~裸的警告、威胁啊!
舒瑶知道,一切皆因为那天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她猜想自己之所以还能活的好好的,全是拜鞠逸文所赐。若不是他安排了保镖昼夜监护,她这条小命可能早就没了。
如果幕后主谋真是鞠逸文,他有什么必要这样保护自己?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他是别人的丈夫,我是别人的未婚妻,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心底的恐惧与日俱增,她想,再来一个重磅炸弹,自己就能彻底被摧垮了,也许,也是彻底的解脱了。
这天上班后,她接到恒威公司余总监的电话,声音亲切而雀跃。
“亲爱的,鞠总对片子很满意,代言费的支票开好了,本想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但今天全公司开大会,要不你过来取一下?”
“噢,好的,我中午过去吧。”
三千万的酬劳,她在电视台干到退休也没有这么多。可现在的她,哪有心情为钱高兴?
中午在食堂吃过工作餐,匆匆开车去了恒威的大厦。冬日的城市阳光清淡,天空灰蒙,路旁都是刷了白漆的枯树。
这样的季节,很容易叫人想念郁郁葱葱的夏天。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毕业前夕,鞠逸文从美国回来。
那一天,他们几个都去了机场迎接。等待的时间里,林孝仁还拿她开玩笑。
“舒瑶你还记得吗?逸文走的那年,我们在这里送他。当时你哭得梨花带雨,他又是一步三回头,看得我们可难受了。”
“是啊,时间真快,一转眼少爷就要回来啦,真好!”赵子墨的声音。
那时候,庄萌萌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说:“是啊舒瑶,你们终于要团聚了!”
是的,他们都没说错,鞠逸文在美国进修两年之后,终于要回来了,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回国的他,不再是人们眼中的纨绔子弟、风流少爷,他在华尔街挥斥方遒的照片已经由网络和报纸传到了国内,他的事迹让整个金融圈如雷贯耳,媒体赋予他各种光芒万丈的称号,他年纪轻轻却已身家过亿,一回国就斥巨资创立了恒威资本。
舒瑶一边为他的成就高兴,一边也暗自担心。这样一个万人膜拜的偶像,还会喜欢自己吗?换句话说,自己哪里值得他喜欢?
但是这样的担心很快就被打破了。
鞠逸文回国后,迅速向她求婚。
那晚他约了所有好朋友在珍宝舫吃饭,饭后在甲板上放起了烟花。整个滨江风光带张灯结彩,灯光变幻辉映。滔滔江水,漫天烟花,英俊美好如他,向自己单膝下跪了。
那一幕,不知羡煞了多少女人。不分老少,不分婚否,她们全都羡慕死舒瑶。
曾经舒瑶也以为,那一刻的幸福会是永恒。她默默地在心里,对上帝说了一万声谢谢。
深夜,他温存地牵着她,走进恒威的大厦,领着她参观,看到她脸上惊叹的神情,他迷人的眼眸中就盈满了笑意。
那是一种特别、特别满足,又欣慰的笑容。
他喝了酒,搂着她的腰,醺醺然说:“卷卷,我要为你创造一个帝国,在这个国度里,一切由你做主。”
她被他搂着,看着他脸上孩子气的模样,心中阵阵起伏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