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重了。汤秘书长,晚上有空吗?想约您聊一聊,是关于孩子的事。”
“今晚?”那头顿了一下,“那就八点半,临江公馆北门,天壶茶楼。”
“好。”程晓刚放下了电话,心头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是市政府秘书长,但他已听身为省委常委的岳父多次提到过,她很有希望成为下一届市长。要找这么一位铁娘子谈判子女的个人问题,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作为父亲必须出面主持公道。
晚上八点半,他如约赶到天壶茶楼。问了服务员,服务员粲然一笑,轻车熟路地将他带到楼上的一个包间。
“程局长。”女人穿着颜色素雅的套裙,戴一条链子极细的钻石项链,礼貌地从檀木沙发上站起来。
他微微一怔,走到她对面坐下。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容竟比电视和报纸上好看得多,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过不惑的人。
“汤秘书长——”
“叫我小汤或者红玉。”女人嫣然一笑,为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茶。
“红玉,呵呵……”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的话总是真理。平常见惯了大人物的堂堂反贪局长,面对风情万种的汤秘书长,还是有点语无伦次。
“是这样的小汤,我刚刚听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不知道令郎说过没有?”
“是什么事?”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关儿女终身幸福,不得不找您商量。昨晚我详细问了一下小女,她说高一时班级组织露营,因为没带帐篷,所以借住了令郎的……”
“你是说他们住了一个帐篷?”汤红玉微微瞪眼。
“是的。”
“这事还有谁知道?”
“她现在的大学同学。我想,很快就会传播出去。”程晓刚为难地看着她。
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突然笑了。
“程局长,看来这真是老天注定的缘份。”
“汤秘书长?”他不解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就给孩子们举行订婚仪式吧,都是成年人了,没关系。”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知听者心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压根推翻不认,没想到直接说出了订亲……就这么同意订亲了???真不愧是传说中作风强硬的铁娘子啊!!!
“这个,我再回去问问孩子的意思吧。”他故作矜持地说。
“嗯,应该的,改天安排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再敲定具体事宜。”
“好,再联系。”程晓刚心中一块石头放下,不禁深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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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曾在同一个帐篷里共宿过一晚,所以鞠逸文和程璐要订婚了。”
这则消息在校园中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的剧情逼疯了。
“怎么回事?几天前不是和舒瑶热恋吗?”
“后来程璐自杀啦,写了一份遗书,狠狠打了小三的脸!”
“看来鞠少还是更爱原配啊。”
“是啊,小三都没有好下场!”
类似的话,这些天,舒瑶走在路上常常能听到。
庄萌萌和赵子墨每每伴其左右,安慰的话很难说出口。某种程度上,她们似乎也在心里默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舒瑶真的是第三者。
身为朋友,她们的心情也很奇妙。前几天舒瑶万千宠爱于一身时,她们暗暗嫉妒,现在舒瑶遭众人所唾弃了,她们又暗暗同情。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是一门大课,几个学院混在一起上,这其中就包含了法学院和经管院。
庄萌萌故意带着两人走到后排去,余光扫了一下,最后一排中间位置坐着杨勃勃。
她心中一喜,走到他前面落座。
自从医院一别,两人互相发过几条短信,彼此增进了一些了解:杨勃勃的父亲是江市电视台台长,她的父亲是万家连锁酒店董事长,总算是门当户对;杨勃勃是水瓶座,她是双子座,书上说这会是一对心心相印的恋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一见钟情!
“咦,就你一个人,鞠少爷呢?”赵子墨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
不知从何时起,学校里流行这么称呼鞠逸文。“少爷”两字,不是光有财富就能当得起,它还是风流倜傥的代名词。如今因鞠逸文而起的一系列风云,已让他的“少爷”形象深入人心。
杨勃勃看了一眼她旁边的舒瑶,默而不答。
庄萌萌立即岔开了话题:“勃勃,晚上回市里吗?带我一起。”
“好啊,没问题,下课就跟我走。”
“下课就走吗???”
“对,我车就停在楼下,早点回去不堵车,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杨勃勃眼神缱绻地说。
“嗯嗯,好的。”庄萌萌喜滋滋地回过了头,开始假模假样地听讲马克思。
赵子墨唏嘘了几声,埋头玩手机游戏。
舒瑶一直盯着书本看,心绪却飘到了很远。
想起了那个倾盆大雨的下午,也是在这样大大的阶梯教室里,她走了出去,没想到鞠逸文追了出来。就在一棵清香四溢的桂花树下,他猝不及防地走进了她的视线。
曾几何时,她觉得那天的暴雨是上帝赐予她最美好的礼物。
可现在,她再摇摇晃晃地走出去,还会有人追出来吗?
那人消失了,突然间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她打开手机,呆呆地看着他发过来的最后几条讯息:
“怎么不接电话?”
“主任说你了吗?不管她说什么,也不管将来任何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还有那天他强行拖走她之后说的那句话——卷卷,你这么容易听信别人可怎么好?往后我们面对的问题会更多,你这么脆弱可怎么好?
思绪纷乱,她趴在桌上,无声无息地落泪了,泪水滑进嘴角,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