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朱红发起了高烧,他满嘴胡话,发泄似地将花万楼的老鸨子变得花样骂了一遍。
看守柴房的两个龟奴开始还不想管,后来听纤纤害怕地哭出了声,才勉强分出一人去寻老鸨子,剩下那个人依旧守着大门一动不动,像是要等老鸨子来了才肯开门。
朱红在里头演了半天,并不见人进来,不由地有点暗暗着急。
哭喊了半天的纤纤终于熬不住了,贴在门上不依不挠地大声嚷:“我饿了。”
竟是哭得饿了。
朱红见不得她这不顾大局的模样,只恨不得敲她一榔头,把她敲晕了再算,却没想到那句“我饿了”,竟像是一道魔咒,使得门外那汉子终于有了动静。
柴房门总算被打开,之前送饭菜的小丫头又带着汤汤水水进来了。
纤纤的这三个月的功劳不小,显然,纤纤大仙的胃已经比朱红的性命还重要。
小丫头带了一壶花果茶,还带了半只烤猪蹄,一并给纤纤做宵夜。
纤纤的口水流下来,若不是朱红掐着她的手臂抽筋似的使眼色,她肯定会忍不住扑上去。
她强忍着没有动筷子。
送菜的小丫头愣了一下,轻声问道:“纤纤姐,菜不合胃口么?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换。”
纤纤姐姐?朱红隐约看到了希望。
果然,这小丫头是认得纤纤的。
其实这万花楼里谁不认得大胃五纤纤啊,只不过纤纤不记人,对别人没印象而已。
“我要……”纤纤差点就说我要走了,被朱红掐得一机灵,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要给他请个大夫,他好像快死了。”
“你才快死了!”朱红在肚里咒了一句,猛地想起放纤纤走的后果,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脸色还真白了几分,他索性软倒在草堆里捂着小腹翻滚起来,越叫越大声。
门外那汉子道:“已经去请大夫了,别吵吵,妈妈早就吩咐过了,像他这样不服管的,是该给点教训,这点痛算什么啊,以为自己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想当年老子接客的时候……”
那汉子生得跟个活王八似的,居然也能接客?
朱红依着那汉子的描述想象了一回,顿时五味翻腾,一股腥味翻江倒海而来,他用力推了纤纤一把,挣扎着站起,低头往外冲,像是要吐。
“喂,你不能出来!站住!”守门那汉子始料不及,不得已撇下纤纤去追朱红。
这样就可以跑了?朱红会不会有事?要是他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纤纤在站柴房里伸长了脖子。她的担心倒有三四分是真的,见朱红这样孱弱不堪,就想跟上去,那小丫头却适时按住了她。
“纤纤姐,我去看看就好。”
纤纤瞟眼看一看那猪蹄,匆忙点头。
小丫头像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与那汉子一起追着朱红跑。
纤纤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伸出了手——趁着这个当儿,她眼明手快地将那半只烤猪蹄揣进了怀里,一翻身从窗口栽了出去,“咚”她默默地跌了个狗趴,不等痛感袭来,便又站起来好一顿狂奔乱跑,依照朱红的吩咐穿过后院,往第二排厢房跑去。
*情暖,厢房时处处浪声一片,纤纤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她提着裙子,一路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后院里传来了朱红杀猪似的惨叫,她被吓得一颤,一股久违的惧意从心底升起来。
她不放心地往那边张望了一阵子,可是四处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分明。
身后的厢房里传来了摇床的声音,一个细悠悠的女声喘息着,用夸张的媚声抱怨:“爷可得劲,弄死奴了,唉哟,唉哟……”也不见得是真要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