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我还给他了。以后也不会教他了。”
她忽然说出这么一句,声音虚浮,飘在空气中,他差点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他牵过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窝进他手心里。
“你可以答应吗,永远都不要骗我……”
说这话时,他眼前忽然闪现母亲的脸,那是造成他今日多疑、苦痛的根源,她能理解吗?
“我骗你去图书馆,是怕你生气……其实我从来不撒谎的,真的!不过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保证!如果我再对你撒谎,就让我……就让我……永远像前面一个月那样痛不欲生!”
看着她一本正经起誓的样子,他不禁笑了,刮着她的小鼻子尖儿。
“傻瓜,怎么都长不大呢,还像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一起,就变得特别幼稚,自己都鄙视自己了。”
说到这儿,陈静言注意到那一地的钱和卡,顿时又气恼起来:
“你!实在是太可恨了!”
再抡起拳头砸他,这次他不躲不避,反而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砸。砸着砸着,他拉开外套的拉链,让她的手探进他心口去。
“静言,离开你这段日子,这里好痛。”
平日里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有这样柔软的时刻!她心疼得不能自已,转念一想,又怨道:“他们都说,你要和文薇结婚了!我……如果不是想活着问你一句,非要你说个清楚明白,我兴许早就死了!”
“你!”他急得抽出她的手,在手腕上细细看,倒没见伤口,只是冬天伤口愈合得慢,掌心还残留着横七竖八的伤疤。
“别人瞎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可能娶她吗?要娶早娶了,何必等到你来看戏?”
“那你去哪了?”
“我父亲病了,临时决定派我去c市,处理公司的事。你没问我导师吗,我请了一个月的假。”
“哪敢问啊,上次古代文学教授的事,让我看见所有老师都像老鼠见了猫,吓出一身汗。盛伯父病了?严重吗?我……想去看望他呢。”
“不用啦,他在美国,情况还不错。”
陈静言心情平复了,摘下背包,取出一本书。
“给你念首诗吧,拉斯克?许勒的《春天》。我一读到就想起你了。”
她清了清嗓子,他将她的臂与他的绕在一起,小手仍暖在手心里。
“我们要像月光一样
通宵守着静静的春天之夜
我们要像两个儿童
你把我用你的生命裹住
教我像你一样展开笑容
我曾渴望母亲的爱
父亲的话和春天的游戏
我曾爱上那个终生驱赶我的咒语
就像爱上一个忠实的敌人
因为它就在我的身边
如今树木开出丝绸一样细腻的花
爱情从树枝上散发出香味
你必须成为我的母亲和父亲
以及春天的游戏和小宝贝
而且完全是我特有的”
听着她朗读的声音,像是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心上,又像什么都没听见,只见到她嘴唇张阖,而他渐渐漂浮在那些字句之上,在温暖而恍惚的黄昏时分。
“好听吗?”她问。
他以一个更绵长、更温柔的吻回应她。
他们俩,真像诗里写的那样,不可救药的两个小傻瓜,在彼此身上焦急地试探着、搜寻着爱,企图挽救旷日持久的创伤。
突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沙沙声,陈静言丢下书,连跑带蹦地跑到窗边上去。
“哇,又下雪了,是雪豆!”
她伸手出去,接了一手掌进来,又向他笑吟吟地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