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优雅地往端木荣身上扔去,慢条斯理地说:“这人皮不好,扔了。点心搁桌上。”
端木荣立刻照做,又悄然无声地退下。
气质高华的五皇子逆着光,像来自暗夜的神秘少年,薄唇噙着一抹狂放不羁的笑,轻轻瞥向齐青玉。
心底的思潮像脱疆野马般再也难以控制,齐青玉飞快地偷瞄了一眼,心里发毛的同时,心神荡漾。
黑衣如墨颜如雪,身姿挺拔玉无瑕。宝眸流转星光暗,九重上仙羞作画。
他少年时,就已经长得这样妖孽了吗?他比她大六岁。幕僚何启方说她命中带煞会克他,但他没有理会,固执己见地将她留在身边。
五皇子突然开了口,以一种不屑的口吻:“李宇轩处处与本皇子作对,虽然他还没那个谋略可以扳倒本皇子,偏偏天生神力……”
此处省略一段不太光彩的经历,他停顿了一会才阴阴沉沉地接着说:“可他也别想事事称心如意。”
怀王虽然说得隐晦,可是齐青玉听懂了,怀王现在年少武艺不济,在英勇善战的李宇轩那儿吃了亏。因为怀王知道李宇轩想将她带回京师,所以故意扣下她。
这是想利用她来气李宇轩,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疑问的是:李宇轩那样深藏若虚、刚强勇武的人会为了她动气?
齐青玉虽然怀疑,却不敢质疑怀王。
齐青玉也从来不知道怀王习武,因为他从不显山露水,表面甚至还有丝纨绔之气,时常与权贵豪赌一掷千金,是个亦正亦邪浑身带刺的主儿。
而他的温柔只给了她,可他的温柔有毒!
齐青玉佯装不屑地撇了撇嘴,以掩饰自己心中泛起的波澜。
她感到自己的脸很烫,心却很凉。
实际上,上一世这个时候,李宇轩与怀王也是在豫章逗留过几天,只是当时齐青玉养在深宅不得而知。今世因为出了外宅,因缘际会才提早掺进了他们的生命中去。
五皇子双眸锐利如鹰,齐青玉清澈无垢的大眼睛闪过的那丝鄙夷,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冷笑着逼近,他长臂一伸再次将意欲逃跑的齐青玉拎了起来,轻轻地左摇右晃,“小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齐青玉又惊又怒,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是喜欢被虐待的征兆吗?
她登时被这念头吓得颤粟连连,满身鸡皮疙瘩。
由于反抗不得,齐青玉索性祭出杀手锏大声哭喊:“哇哇……”
不消一会,泪如雨下。泪珠在地面汇成一滩水洼,如瑶池明镜一样映出五皇子阴晴不定的俊容。
良久后,怔忡的五皇子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住声!”声音虽充满寒意,却无戾气。
“怕,怕,小青玉害怕。”齐青玉真的很怕,很怕。若你厌恶别人哭泣,厌恶胆小怕事的女人,就赶快让我滚吧。
我一定滚得远远的,哪里放弃簪饰手艺,也要滚到天边去。
五皇子额上青筋陡然跳了一下。
李宇轩得了圣旨要赶赴边关,最迟明日午时就要出发。五皇子想到这里,寒着声道:“明日午时后,本皇子自会放你走。”
说罢,将齐青玉扔回床上,转身离开。来去如风。
嘿嘿,齐青玉偷笑,本来还以为怀王要折腾她一下,好报复在李宇轩那儿受的闷气,谁知道这么易打发。
看来哭鼻子是个法宝。
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捉起精美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像只饿极的小老虎一样,狼吞虎咽。
吃得饱饱的,才重新爬到暖和的床上躺好。
仔细回想刚才在河边发生的一幕,她又觉得奇怪,为什么端木荣说她都安排好了?实际上她处于被动状态,能否让齐家平安度过这一劫,她还不敢下定论。
端木荣这一生只管怀王一人的命令,旁人就是死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眨下眼。
那么……齐青玉吃了一惊,倏地一激灵——那么就是怀王的意思?
此时,怀王正独自坐在庭院的八角亭中,举目望向天边时隐时现的弯月,若有所思。
齐青玉本就爱他。一旦推测怀王竟会为此时毫不相干的她开了金口,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就像枯木逢春一样,生机焕发、激荡难抑。
她不断地劝说自己,当年害她的人一定不是怀王,绝对是怀王妃背着怀王下的毒手!肯定是那个阴狠手辣的女人为了拆散他们,好独霸怀王而耍的阴谋诡计!
齐青玉这样想着,竟是一刻也坐不住,急切地渴望见到怀王。
可是当她找到先前怀王坐过的凉亭时,却已人去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