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杜恪辰不能触及的伤疤,这么多年来,他不愿意承认当年他们成亲的事实,她只是离开他而已,仅此而已。
杜恪辰面沉如水,“她是朕的女人。”
“是吗?”冉续扬起眉,“你们拜过天地成过亲吗?”
杜恪辰语塞,瞳仁漆黑如墨,“冉续,你莫要嚣张。”
冉续抱胸以对,“老子有嚣张的资本,她如今是我媳妇,你擅自带走她,不顾礼仪廉耻,就算你是当今天子,也万万没有夺人妻子这等恶行。”
“朕就是要带她走,你又该如何?”
“你带走她的人,带得走她的心吗?她说过,她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冉续狠狠地揭开他的痛处,毫不犹豫地碾压。
“朕爱她就够了。”杜恪辰轻描淡写,可紧握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是的,他始终矮冉续一截,因为他被钱若水狠狠地遗弃过。她选择的是冉续,不管她因何而离开,她与冉续拜过天地是不争的事实。而她当年是厉王府的侧妃,并没有与他拜堂成亲的资格。
“你想带她走也可以。”冉续动了动手腕,“打一场,赢了你就把她带走。”
冉续心中憋着一团火,这些年一直都想与杜恪辰决一高下,可当年因为钱若水未能达成。
“幼稚。”杜恪辰上前握住钱若水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身侧,“朕不会再放开她的手,这一生,这一世,她都只能是朕的人。”
钱若水一直低着头,唇边有讥讽的笑意,并不曾因为杜恪辰的表明心迹而感动落泪。冉续说的没有错,她并不是杜恪辰的妻子,他的结发之约给了旁人,而她是妾,侧妃也是妾,到了宫里,她还是要与后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冉续,别说了。”钱若水压低声音制止冉续,“我会跟他回去的。”
“你……决定了?”冉续追问:“你真的要走?平安呢?”
“平安是朕的孩子。”杜恪辰冷声打断他,“朕谢谢你这些年对平安的照顾。”
冉续没好气地瞪他,“不会你谢,我又不是为你做的。若不是我当年把平安从宫中带出来,他早就没命了。”
“竟然是你带走了平安?”杜恪辰怒意再起,“既然你这么想跟朕决一胜负,朕就成全你。庞统,拿剑来。”
钱若水朝冉续摇头,冉续视而不见。
“冉续。”钱若水大喝一声,“回关外去,永远不要再踏入中原半步。”
冉续冷哼,“当初,是他用你换来了西北安宁,如今他要带你走,就是重开战事。如今氐族人生活和乐安宁,不愿再起兵事,但这一战还是不可避免。想必陛下的心中也是窝着一团火,想要与我一战,才能化解。”
“杜恪辰,你贵为一国之君,你不再有随意应战的资格。”钱若水无法制止冉续,只能转向杜恪辰,“你如今远离京城,又未立储君,若是出了意外,大魏必将大乱,你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必然落于外人之手。”
杜恪辰神色复杂,“你觉得我一定会输给冉续,你对朕就这么没有信心!”
“你有伤在身……”钱若水望向他的腿,他的双腿病痛不绝,有好几次,她看到他行走时的艰难,走不了几步便要停下来歇息,却固执地不肯用手杖帮助行走。昨夜严寒突袭,商社又没有火盆,她在隔壁房中都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庞统进进出出数回,一再劝他进药,都被他拒绝了。
“庞统,笔墨伺候。”杜恪辰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在她的注视下写下遗诏,“若是朕身死,你就是大魏的太后,辅佐平安顺利登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别开玩笑了。”钱若水心底滚过一阵钝痛。
“朕没有心思与你玩笑,本该等到平安回宫再行册封之礼,可你既然担心朕,朕就给你一记安心丸。”杜恪辰把遗诏塞在她手中,“有了这份遗诏,还有庞统的护卫,你就是权倾天下的太后了。”
钱若水把遗诏扔开,“我不要。”
杜恪辰也不恼,把遗诏交给庞统,“记住,若是朕有意外,你就带平安回宫。”
庞统跪地接旨。
“你问过朕,若是与冉续打一场,赢了,平安会伤心,输了,就失去你。可是朕都不想失去,你觉得什么办法是最好的?”杜恪辰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诉说,那轻浅的话语似情人的呢喃,却说着世间最残忍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