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莞尔,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可能是吧,我这些年都不太管府里的事情,这段日子管得多了,人也死得多了,她没见过这些事情,多少会害怕。倒是你,怎么说起杀人兴致勃勃的。”
钱若水把吃剩的桂花鸭递给王赞,王赞默默地接过去,摇摇头,召来不远处的侍卫,塞进那人手里,又挥挥手让他离开,目露嫌弃之色。
“我自幼丧母,被父亲教养长大,他上朝的时候我在马车上等着,他回衙门议事,我在屏风后面练字,回了府他也不避讳我。我听闻之事,比杀人更加可怕。”钱若水擦了擦手,敛笑说道:“萧郎元出身寒门,对女儿的教养自然是棋琴书画,哪曾见识过那些不少血光的明争暗斗。有些时候,她也该长长记性,不能如何无知。不过,无知者无惧,这也是她至今仅存的优点吧!”
杜恪辰带着她进了胡商聚居区,开春后有不少胡商回乡,也是一些胡商陆续进城,他们大都是马贩子,整个胡商区能看到不少的良驹。
“你想让我废了她吗?”杜恪辰郑重其事地问她。
“以什么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钱若水认真地回道:“自然是需要的。平白无故废她,有损你的德行,于我也无益处,为何要废?总要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让她永不翻身之地。”
“你要何理由?我都能给你。”
钱若水侧头看他,“我要的理由,和你换了全府上下的奴仆和侍卫是一样的。”
杜恪辰断然拒绝,“这个,不行……”
钱若水早已猜到他的答案,也不追问,“那就让她继续当她的王妃吧,横竖是给别人留着的位置,与我何干。”
“佛儿!”杜恪辰气结,“你说的是什么话!”
钱若水眨了眨眼睛,故作惋惜地说:“我说的是人话,你听不懂吗?那糟糕了,要不你和马说说话吧!”
“你……”杜恪辰哭笑不得,“走吧,选几匹良驹,过几日我们去牧场住些时日。”
钱若水眼色渐渐沉了下去,兴趣索然,随便挑了几匹,便转身走出。行出几步,她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抬步追了过去。
那人也看到了她,身形灵活地躲闪,借着此地马匹众多,矮了身子,顿时不见了人影。
钱若水看不到那人,却没有放弃寻找,一处处地找过去,目光如炬,不肯再让他逃脱。
只有他,只有找到他,才能让萧云卿永不翻身之日。
不管他身后之人是谁,她都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佛儿,你在找什么?”杜恪辰追了过来。
钱若水堆起笑意,“没什么,就是看看还有什么良驹可以买的。”
“你方才不是说不买了?”杜恪辰环视四周,没看到可疑的。
“又不是我付钱,不买白不买。”
回程的路上,钱若水更是精神萎靡。她在想,倘若杜恪辰知晓全部的真相,会不会杀了那个贼人灭口,以掩盖所有的事实。有时候,信任真的很难,她不怪杜恪辰对她始终留有余地,她何尝不是如此。一旦出了凉州城,出了西北,她还是不是他一心维护的人,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不如就如他所言,一辈子在这里相依相守,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杜恪辰和她共乘一匹马,见她始终一言不发,俯在她的耳边轻声询问:“怎么不说话?”
“有点累了。”她不想说话,不想和他说话。
“生气了?”他又问。
“只是累了。”
他不再问,双手搂着她紧抱在怀中,胸口贴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彼此渐渐一致的心跳。
没想到,更换奴仆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太妃携同萧云卿正在横刀阁等着他们,气势汹汹,阵仗逼人。
杜恪辰深深地看向萧云卿,她站在柳太妃身侧,昂起头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唇角的笑意渐浓。
杜恪辰失望地冷哼,“王妃,本王以为你会知难而退。”
“她为何要退?该退的是钱氏。”太妃拍案而起,“来人啊,把侧妃钱氏给我抓起来,赐鸩酒。”
“母妃……”
“王爷,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本宫整肃内宅,请王爷回避。”太妃没有再唤他小名,此时的身份已经了然,她是太妃,而他是王爷。
钱若水到底还是低估了萧云卿,她既然敢做,就不会没有准备。不会想也知道,她一定是对太妃说了简飒被劫,顺带把她的罪证也一并摆了出来。杜恪辰虽然清除了府中的侍卫和奴仆,但闵雅兰和石清嫣还在。
杜恪辰挡在钱若水身前,“我不是让你碰她一根头发。”
“那好。”太妃端起那杯备好的鸩酒,“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