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钱若水垮了脸,拥着被子躺了回来,“如果我说我想他了,是不是没很出息。”
“你老实回答我,你有多久没想起过简飒了?”
钱若水瞪大眼睛,“似乎很久了……”
“睡吧,你只是喝多了。”
钱若水呆呆地点头,“只是喝多了。”
夜里,睡了一天的两个人又喝上了,夏菊等人又围桌打马吊,给她备了下酒的小菜,烧旺火盆,任由她们自己去折腾。
牧场离凉州不远,但西北四处荒凉,入冬之后连城中都罕有人走动,郊外更是人迹罕至。这处牧场又是新建的,四周都没有友邻,看起来甚是荒芜,但胜在安静。临时搭建的小屋又处于牧场的高地,放眼可见方圆数十里,可谓是占据战略要地,不怕有人偷袭。
钱若水知道,这附近有王府的侍卫,因此更加地有恃无恐,夜夜与霍青遥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到了第四日,春风阁的伙计来寻霍青遥,说是店里遭了贼,霍青遥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没了霍青遥,钱若水更加地孤单,夏菊她们还能打打马吊,可却拒绝她的加入。因为听说她的牌品不好,输了还总是赖帐。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去喂马。
对于喂马一事,她还算是熟练。她在京郊置有一处马场,养了许多的良驹,都是她一手挑选的,有大宛的名驹,有西域的宝马,都是斥了重金的。眼下,这处牧场的品种众多,都是李霖从关外置换来的名品良驹,她感觉肩上有了重任,不再如以往那般玩闹似地喂养。
她没敢告诉杜恪辰,她在牧场养了战马,也无有机会告诉他。她特地嘱咐过李霖,不能让杜恪辰知道。私自饲养战马,在大魏可是杀头的大罪。李霖在土门关也养过数匹,但总的数量不多,大魏曾有律法规定,百姓可以用战马代替服兵役,但各家饲养的数量是有一定的限额,绝不允许大规模的饲养。
杜恪辰总有一天会西出,他就需要更多的战马组建最精锐的骑兵。这是钱忠英和夏辞西乐于看到的结果,无论她同意与否,都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还好这处牧场离群索居,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正大规模地饲养战马。
银翘走进马厩,看到钱若水坐在乱草堆上发呆,“小姐,外面有个人说要买马。”
“这大过年的,怎么会有人买马?”这里并不对外招揽生意,也不会有人主动上门询价。这是第一次有人来买马,还是在这大年节的。钱若水甚是奇怪,“是什么人?”
银翘说:“听口音是京里来的。他说到关外做买卖返乡,遇上雪灾,马死了,坐着牛车到了这里,看到有一处牧场便想问问有没有马,他想尽快回京,多少钱都愿意出。”
钱若水瞪大眼睛,似乎都从她波光滟潋的眸光中看到一锭锭的银子,“走,去看看,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正月初二过后,雪就停了,秦嬷嬷和许嬷嬷花了一日的时间把牧场门口的积雪清除,还特地放了一串鞭炮,红灿灿的炮纸铺了一地,颇有几分年节的气氛。
栅栏外立着一个人,身上披着毡衣,风尘仆仆的样子,毡帽蒙住他大半个脸,只露出胡渣丛生的下颌,嘴角上翘的弧度看起来颇为眼熟。
钱若水上前,瞥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细嫩,不像是从关外刚回来的客商。
她多留了个心眼,没有打开牧场的栅栏,“敢问客官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从来处去,往去处去。”
那人一口的京腔,是她熟悉的吴侬细语,在这个大年节的时候听到,倍感亲切。
可这答案是在逗她吗?还跟她打哑谜。
“那就麻烦您,往去处去吧。”钱若水转身,没有时间和他胡搅蛮缠。
“听小姐的口音,应该是京城人氏吧。正好,在下也是从京城来。”
钱若水止步,回眸,“京城三十六坊,三教九流,上至当朝皇上,下至乞讨的贫民,谁又认识谁,难不成你跟皇上也套近乎,说咱们是老乡?”
那人带着笑意,好脾气地说:“小姐真是薄情,难得他乡遇故知,好歹也能叙叙家常。”
“你到底是想买马还是要叙家常?一堆的废话,无非是想要个好价钱。”在银子面前,钱若水和霍青遥一样,绝对的翻脸不认人,给钱的就是大爷,妄想用感情来代替银子的,都讨不到半点的好处。“可惜,我与你素未谋面,没有家常可套。我是自京城来,以后也回不了京城,也不想与你攀情论交。”
那人低低地笑了几声,“好吧,既然小姐都开口了,在下也不能厚着脸皮。这样吧,在下想要三十匹快马,小姐给个价吧。”
三十匹?
能拿出三十匹快马的牧场并不多,而在她的牧场里有近二百匹的良驹,但她不敢轻易地拿出来。
“三十匹?没有。三匹倒有。”
“在下看这处牧场辽阔肥沃,只养三匹未免太浪费了吧?”
“我家只养牛和羊,马儿只有几匹,自家用着的。”
“既然如此,十匹有吗?在下商队有十人,弃车就马,也该一人一马才行。”
“你有多少人与我何干,是不是一人一马我哪里管得着。说了三匹就是三匹,你想买我还不愿意卖呢。”钱若水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索性不再理他,径自往里走去。
那人突然脱了毡帽,冲着她的背影大叫:“佛儿,你忍心看我在这冻死吗?”
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