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飒讪讪一笑,笑里藏刀,已不复当年的纯粹,“大人可有东西要带给佛儿?”
钱忠英婉拒了他的好意,眼下还不是和他划清界限的时候,“这个不劳贤侄了,佛儿出嫁时,老夫把该备的东西都备足了。”
“那下官就此告辞。”简飒深深一揖,“大人放心,下官定会还佛儿一个公道。”
钱忠英一脸和煦的笑意,“那就有劳贤侄。”
目送简飒离去的身影,钱忠英敛去所有的笑意,目光深沉,唤过驾车的家老,“给青遥传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佛儿离开凉州城,简飒此行来自不善,让她需格外小心。至于厉王,我相信他能躲过这一劫。”
家老疑惑,“简公子与小姐自幼交好,怎么会变成这样?”
钱忠英上了马车,轻声叹息,“还不是因为简家家道中落,他的父亲又死得早,只剩他与寡母相依为命,被其他几房抢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房产,穷困潦倒。我原是看他是个聪颖出色,才收他为徒,可渐渐察觉出他的异样。他不安于现状,寻找各种机会可以出人投地。原本也是无可厚非,可他太过急功近利。我甚至怀疑,把佛儿送到凉州,是他的主意。”
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但他很难相信,今上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能交赋如此重任,委实让他这个纵横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想不通透。而对佛儿最了解的人,非简飒莫属。
“这事要不要告诉小姐?”家老也急了,他是看着钱若水长大的。
“暂且不要,相信佛儿自有判断。”钱忠英眉心微皱,“对了,给小西去一封信,让他暂时不要去凉州,不要和简飒打上照面。以前是我疏忽了,让简飒知道了钱家唯一的秘密。如今,不得不防。只希望他忘了,不会记得那些琐碎的事情。”
***
霍青遥和管易的婚礼没有如期举行,并不是因为霍青遥悔婚,而是管易要为裴语馨守丧一年,以妻礼待之,对他曾经的辜负做最后的救赎。霍青遥也没有逼他,在为裴语馨守完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管易终于到春风阁见她。
他说,一年之后,他愿意娶她为妻,而不是妾。
而这一日,是除夕,爆竹的红纸铺就了数月清冷的街面。
霍青遥对此并无异议,反倒松了一口气,收拾包袱陪钱若水一起去养马,倒也乐得自在逍遥。
这是她们不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往日的门庭若市,爆笑声声,在冷冷清清中,只有漫天风雪为伴。
霍青遥带了钱若水最爱的葡萄果酒,满满的一车。
钱若水大呼万岁,“我就知道遥遥最知我心了。”
霍青遥拧起一壶酒递给她,“我当然知道你肚子里的酒虫自从来了凉州之后,就没被喂饱过。”
牧场里没有别的人,李霖回土门关和妻子过年了,要十五过后才会回来,就只剩钱若水、夏菊、银翘,还有两个婆子,所有的体力活都得自己做。
钱若水并不娇气,连刷马这种事情她都自己上,更不用说搬酒这种小事了。她拧着一坛子酒,偷偷启开一角,闻着那四溢的酒香,她就分外的满足。
“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偷喝了一口,被霍青遥逮了个正着,“还没搬呢你就喝上了,不要等你醉得都走不动了,酒还没搬完。”
钱若水索性席地而坐,“那就不搬呗,先解了馋再说。”
霍青遥杏目一转,也抱着坛酒和她并排坐在阶前,看着大雪飘扬而下,难得的清闲自在,“来,干了这一坛。”
钱若水豪气地与她碰杯,“干了,不醉不归。”
“我也没打算回去。”霍青遥仰头猛灌,就像一辈子没喝过酒。
一坛很快就见底了,第二坛被打开,钱若水打着酒嗝傻乐,“我觉得这样也不错,看看这片牧场都是我的,想怎么撒泼打滚都成。说吧,你想睡哪,我立刻让马给你腾出来。”
霍青遥大笑,“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因祸得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