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要等到今日才说?”
“为了活下去。”
管易思忖片刻,“我要请示王爷之后才能答复你。”
“你觉得王爷会同意吗?”楚瑜冷笑,“他那么喜欢钱若水,就算裴语馨因她而死,他会舍得拿她当诱饵吗?万一那人不出现,他真的会痛下杀手吗?”
“她已经在地牢了,王爷若是有心袒护,一定要把她保出来。”管易转向东院的方向,大门紧闭,她陪嫁的侍婢和婆子也被关了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王妃在横刀阁查出钱若水送过去的熏香有问题,里面加了避子的麝香。”
“王妃怎么别的不查,一查就让她查到了呢!”楚瑜语气嘲讽,似乎是故意说给管易听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是吗,楚瑜姑娘?”管易的眸光灼灼,寒光如刀,似乎一眼就能洞穿旁人的心思。楚瑜并不知道钱若水的真实身份,而萧云卿却能知道,她们俩究竟谁在说谎,管易也很想知道。但她们都能肯定的是,钱若水到凉州的目的并不简单。可即便她们不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裴语馨委身于侧妃之位,是因为她的父亲人微言轻,替汝南侯向今上表忠心,顺理成章地牺牲这个并不受宠的女儿。然而,钱若水与她截然相反,且在此之前,她和杜恪辰从未见过面,所谓的用情之语也是无从谈起。
楚瑜转过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而入目的却是一片缟素,毫无生机的惨白。
***
杜恪辰封锁了消息,除了王府之内,不得让任何消息流传出来,甚至是军营之中,以免乱了军心。王赞亲自带着侍卫巡查下不为例,避免下人私下偷偷出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霍青遥,她是钱若水的闺中蜜友,定然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情。
杜恪辰再一次询问过鸳儿,鸳儿仍是一口咬定是裴语馨支走了她,她并不知道东院发生的一切。而在她们到东院之前,裴语馨做过什么,鸳儿也说并不知晓。
一个贴身的侍婢,竟然对主子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杜恪辰可以肯定她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说出来。
“如何让鸳儿开口?你想个法子。”杜恪辰一筹莫展。
管易面无表情,“你想替钱若水翻案?”
杜恪辰微微蹙眉,“我以为我们是有共识的。”
“不,我要她给馨儿陪葬。”管易的语气坚决,眉眼间的寒意一览无遗,“玄武,你我兄弟二十多年,我没开口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让馨儿安心地走吧。”
“你要做什么?”
“馨儿用这种方式寻死,就是要拉着钱若水一起死。我不能连她最后的心愿都不帮她完成,我已经辜负她一生了,只能尽我所能帮她完成这个最后的愿望。”管易撩袍跪地,膝盖扑通一声叩在地上,直击杜恪辰的胸腔,“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钱若水身上,从她一进王府便不得安宁,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敏儿被送走,楼氏瘸了,馨儿死了,接下来还会是谁?厉王府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那个人才满意?而你,究竟要蛰伏多久,你才愿意破誓而出,兵临城下。已经五年了,你和雨燕儿的十年之约已经过了一半,可那个人把这个天下弄成什么样了?”
杜恪辰眉眼似蒙了一层薄雾,不喜不悲,唯有握紧的双拳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如今灾荒连年,民不聊生,若不是王爷为大魏平定四夷,才有了这五年的平顺安稳。若是狼烟再起,不出两年,大魏必乱。这就是王爷和雨燕儿承诺的十年,十年后,大魏还在吗?你们的承诺还有何意义!”
“十年就是十年,本王答应过……”
“那么也就是说为了守住这十年之约,你能眼睁睁地看着钱若水死去,对吗?”管易咄咄相逼,面目不见温润,“这证明雨燕儿在你心中的地位远远胜于钱若水,既然如此,就让钱若水去陪馨儿好了,你还会遇到下一个钱若水。”
“老管,你过了。”杜恪辰怒斥,“事情还没查清楚,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老实跟你说,我想保她,我不会让她死。”
“就算找不到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我也要保她。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领什么四十万镇西军,我趁早解甲归田,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算了。但雨燕儿是雨燕儿,我欠她的,如同你欠馨儿的,你对馨儿有遗憾,我对雨燕儿同样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愧疚。十年就是十年,你要是等不了,我也不留你。”
“你的意思是,钱若水不能杀!”
杜恪辰点头。
“就算她是那人的细作,会对你不利,你也不杀?”
杜恪辰阖了双眼,默默地点头。
“如果我要杀她,就是你我恩断义绝之时,对吗?”
杜恪辰说:“我希望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这二十多年来,你我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其实,佛儿也问过我,当我需要在你和她之间取舍的时候,我会怎么做。我说,你们之间不存在冲突,我也不会让你们发生冲突,因为我谁也不想失去。于杜恪辰而言,你们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是于厉王而言……”
他停了下来,看着管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