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杜管。
这是密函上的命令,言简意赅到令人心悸。
钱若水也是从夏辞西的口中,才知道管家对于杜恪辰寄于的厚望,而皇上似乎也按捺不住了。管易之于杜恪辰,可谓是生死相随,就像当初鲁国公之于先帝,亦是毫无保留。
可是要离间二人谈何容易。
她能不做吗?似乎是不可能的。钱忠英的罪证还在皇上的御书房收着,随时都能拿出来置他于死地,置钱氏一门于死地。而她此行的目的,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至于管易此人,钱若水也是有些束手无策,他太聪明,太敏锐,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且毫无破绽。要说有,他策划刺杀她,也能算是一件。可杜恪辰不会相信,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
此时,土门关依旧风雪交加,管易已经此地呆了近十日,还没有离开打算。他重新调整土门关的防御,让关外的闲杂人等无法轻易地自由出入,威胁关内百姓的安危,又对杜恪辰抢来的粮草做了新的规划,以取保土门关的守将能平稳过冬。
而他最担心的却是没有足够的御寒冬衣,就算粮食再足,也很难撑着这个冬天。然而,更让他感到棘手的却是霍青遥的到来,她数日前带着一批新赶制的冬衣来到这里,并且安之若素地住了下来,完全没有要走的架式。
霍青遥是钱若水的人,他赶不得也骂不得,又不想让她继续留下来。可霍青遥说了,他走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走的,不会一直赖在土门关。
这简直就是赖定他的架式。
管易自在惯了,跟着杜恪辰南征北战,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怎知却从了霍青遥这个跟屁虫,让他无所适从起来。
“管易,快来尝尝我做的羊肉汤。”
门外,又传来霍青遥乍乍呼呼的声音,管易索性装睡,把笔搁在架上,趴在案几上不理会她。
霍青遥没有听到回答,直接踢开门进来了,因为手里捧着一碗刚出锅的羊肉汤,没有办法开门。
管易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的,是用脚开门的,也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们是怎么被春风阁给骗了,买她家的胭脂水粉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可是好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
“快起来。”霍青遥把碗往案上一搁,几滴羊肉汤洒在他摊开的纸上,她默默看了一眼,“别装了,快起来吧。”
管易还是不起,俨然一副老子已经熟睡的样子。
“你纸上的墨迹未干,架上的笔还往下滴墨,已经快晕到你的衣袖了。”
管易倏地挺直背脊,眨着迷茫的眸子四下张望,特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好像也没沾到墨水,又被骗了。“天黑了?”
“没黑啊。”霍青遥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把他案上的纸都收了起来,羊肉汤往前一送,“快试试好不好吃!”
管易嫌弃地看了一眼,“太油腻。”
“你这大老爷们怕什么油大啊!”霍青遥一脸的嫌弃,“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感觉血太腥呢?”
“这能一样吗?杀人是为了安宁,和羊汤有何关系。”
“你说过的,杀那些盗贼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现下,盗贼已除,不吃羊汤你又要吃什么?”霍青遥到达土门关的那日,正好遇到管易带着大队的人马倾巢出动,把那帮藏于狭谷的盗贼一网打尽,打得片甲不留,血染成了整个狭谷,连飘扬的大雪都掩盖不住那刺鼻的血腥味。
“可是那盗贼头子跑了,我如何能安然。”管易对那个盗贼的头目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可又想不起来。只感觉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现下不除掉他,将来必成祸患。是以,他瞒着杜恪辰带兵剿匪,这也是他特地留下来的原因之一。然而,还是没能把那人杀掉。
“他如今孤身一人,难成气候,你又何需挂怀。”霍青遥又推了推那碗羊汤,“就算是要找到他,你也要先吃饭。”
管易叹气,百般无奈地端起碗,抿了一口,“好咸。”
霍青遥总是下手太重,她自己是知道的,可每次做饭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还要再加一点,结果每次都会太咸。可她还是依然故我,并不打算因此改变她的做饭方式。
“不好吃?”霍青遥反问。
“你觉得呢?”管易这几日来也习惯了她的做菜风格,还好她平日下厨的时间不多,蒋氏也不常让她帮厨,还没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管易也就随她去了,谁让她是金主,给钱的都是大爷,何况她雪中送炭,这份恩情,管易不敢忘怀,就算她煮的东西再难吃,他也会吃下去的。至于口感嘛,就另当别论了。
霍青遥耸了耸肩,自顾自走到火盆边取暖,神情黯淡,“不好吃就算了,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