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门诊大厅人来人往,空调抵不住看病的热潮,基本丧失了功能。
应予百无聊赖地坐在人堆里等易濯,签个名而已,他去了快半个小时,她脚上有伤用不上力只能等着。
一个孕妇走过来坐她边上,圆鼓鼓的大肚子占了很大空间,挤到她的大腿,她往边上挪了挪,又无聊地观察四周的人,目光转了两圈落回大肚子上,被一双婴儿小板鞋吸引了。
孕妇正从购物袋里翻查战利品,手掌大小的板鞋搁在肚皮上,特别像钥匙扣挂件,应予想这么小的东西怎么穿的上。
小鞋摆进方形的小纸盒,孕妇瞧着很舒心,欣赏完才注意到应予的目光,她本不想主动交谈,想了想还是赧然地笑道:“这双鞋要等一岁以后拿出来穿,太喜欢就买了,怕想买的时候没卖的了。”
应予移眸,愣愣地问:“要超过一岁才能穿?”
她觉得那鞋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不一定能穿上,还要等长大点穿,好神奇。这就是没有娃又缺乏经验带出的惊奇感。
孕妇当应予是奇怪她买鞋买早了,哪知是啥不懂,热心科普道:“是啊,一岁以下的孩子都用爬的,穿这种鞋不舒服,等学步的时候穿最好。”
解说够明白了,应予仍想不通,惊奇感一直延续到她亲手给孩子穿同样大小的鞋子,才明白原来孩子穿的上,深感今日一幕搞笑。
她还有一问:“肚子这么大,生活上能方便吗?”
“不方便也没办法,忍着呗,再过一个来月就能卸货了。”孕妇感叹一声,心情蛮好,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她转头瞧见紧皱的眉头开怀一笑:“瞧你的表情,换成你生得愁成什么样。等怀上就好了,不知不觉到了卸货的日子。”
怀过才知道,应予现在没感受,再说她的腰太细,挺着充气似的肚子很难想象是什么样子。她又打量一圈,抬眼征求道:“我能摸一下吗?”
“可以呀。”孕妇大方亮出整个肚子。
圆滚滚的肚皮撑满棉质裙面,应予无从下手,孕妇指了个位置,她覆手过去,胎儿动了动,她吓了一跳:“他会动?!”
“孩子都成型了,会在里面活动筋骨。”孕妇忍俊不禁,看应予的反应像是很喜欢孩子,便说:“生孩子要趁年轻,年纪大了生对身体不好,负担太重了。你多大?”
“二十八。”
“哟,不年轻了啊,要抓紧时间,再晚几年挺着肚子更吃力。”孕妇打量着明媚的脸庞,欣羡道:“你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应予窘了窘,就没想过生孩子这茬,更没想过孩子好不好看,她尴尬地弯弯唇又感受了会儿。小家伙好像刚睡醒,动的格外频繁,手掌心能分辨出小脚丫的形状,每次碰触都带给她异样的感觉。生命确实很奇妙,连她这种对孩子没啥好印象的人都有点心痒了。
收了手,应予想不出说啥好,道了声谢,不自然的模样惹得孕妇笑声连连,她看向别处掩饰尴尬,不经意间撞上俊雅沉定的眸子,霎时脸上凝了一层霜。
薄少承站在扶梯口望着这边,表情淡淡,照旧西装笔挺,清隽儒雅形象,在人群里分外醒目。
应予并不意外他出现在医院,而是意外总能碰见他,这段冤缘究竟到哪时能结束,互当陌生人她都嫌烦。
薄少承好像站了很长时间,范靖看了眼手表凑近说了什么,先行离开了。应予当薄少承要走,心情舒畅了点,挪开目光之际又看他望向移到自己小腿上,儒俊的眉目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端详,然后他就朝着这边走来。
应予眉心一拧,当即错开目光去寻易濯,有一点烦躁。
孕妇察觉到她的异样,循着她看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长相颇好、风度翩然的男人走近,再回头对上姣好的面容,孕妇心下了然,问道:“那是你老公?”因谈论的都是生孩子的话题,她自然而然往那方面猜了。
应予立马唾弃:“别开玩笑,我不认识他。”
“那他…为什么盯你看?”
“他有毛病,要不来医院干嘛。”应予敷衍地回着,目不斜视。
瞎子才看不出来他俩认识,孕妇不作声了,私想着小两口闹矛盾,转眼功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高大修长的人出现在大厅,先于薄少承走到应予面前,蹲下问:“是不是等急了?”
应予怏怏:“去那么久,不怕有人把我拐跑了?”她意有所指,并不往某个方向看。
“这么多人,谁敢拐你。”易濯微微笑笑,又解释道:“碰见熟人多聊了几句。”他摊开手准备起身,应予顺着长臂伏到他肩头,被带着站起来,单支着一条腿。
“公司别去了,我们先回家。”易濯说着架住她的腰,调了个姿势,低头说:“我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应予唔了声,算同意了,她又闯一次鬼门关,没心情管杂七杂八的事,不过显然她忘记了一个人。
孕妇将两人的亲密互动从头看到尾,有些凌乱,再瞧一眼另一头的男人,他止步几米外,一张俊脸疏淡深沉。难道这是段三角恋?孕妇放大声音试探着问:“这个是你老公?”
老公的称呼稍微早了点,应予是认同的,朝孕妇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孕妇抱歉地笑笑,忍不住夸奖:“你老公很帅啊,我说你们生的孩子漂亮一定没错。”
“谢谢。”应予欣然接受夸奖,再与孕妇客套一句,她回眸跳着移了一步说:“你背我吧。”
易濯在“老公”和“孩子”这俩词上恍惚,应予揪了揪衣角他才回神,柔着声应下,他半蹲着让她爬上自己后背,不管四周的目光说径直往外走。医院的大门只有一个朝向,他们不能避免与薄少承碰上面。
应予停止说笑圈着易濯,脸偏向一边,懒得看竖在眼跟前的人。
易濯稳步走着,不顿不停,仿佛前方只有一团空气,实则他回到大厅就看见薄少承了,快步走回应予身边。
错过的一瞬,薄少承主动开口,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那位老妇人还好吗?”
易濯停脚,侧转着脸回他:“你不是有谱了么,何必难为那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