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濯进门的时候,应予正坐在床尾看什么,听见门响也没抬头。他放下行李往里面走,沉凉的声音传递到耳边,止了他的脚步。
“我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不把握?”应予侧着身,几缕头发滑到肩头,遮了莹白的侧脸,话音是从没有过的疏凉。
易濯心底陡然一沉,本就乏累的他,这刻脚底就像灌了铅,一步挪不出去。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平和着音调问:“什么机会?”
应予并不答他,纸张从后翻到前面,她再看过一遍第一页的履历,念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陆仲铭,对么?”
易濯蹙了眉,这个名字在他听来反感的很,特别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觉得厌恶非常。
“chemi建筑事务所首席建筑师,多次荣获国际大奖,设计作品众多,包括…”应予自顾自地说着,翻过一页后轻飘飘地念着几个出名的标志性建筑,而后挑了个重点,轻蔑道:“p&l美术馆也在内,我说你怎么那么熟。”
“你…”
“新一代最有潜力的华人建筑师。”应予扬声打断又啧啧两声:“多牛的履历,不过好像少了什么。”她想了想又翻上几页,找到两处空白的地方,点着一处说:“这儿要写上易大摄影师的名号,下面再来几张照片,证明下实力。这边嘛…”文件夹弯了个弧度,她捏着角朝前展示道:“来一条家庭背景&co集团董事陆翰之子,肯定会锦上添花。富二代也有如此成就,大家喜闻乐见。”
染着枚红色甲油的手指一松,文件夹砸在地板上,哐当的声音好像预示着某样东西打碎了。
“这就是所谓的没钱?”应予的眼眸似是染上了甲油的颜色,泛着一抹透明的红。
尽管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档案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寒了心。
陆翰是幕后主谋,而他竟然是陆翰的儿子。
处心积虑隐瞒身份靠近她只是为了一圆儿时的念想,而她就那么相信了,此刻她想起和他共同进退的那些日子,更觉得自己荒谬可笑,她甚至无法判定他拿走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握了起来,易濯深望着问她:“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信我么?”
四目凝视良久,应予散去眼中的情绪,一字一顿道:“我们结束了。”宣布完她起了身,“今天就从这栋楼搬出去。如果过了今天你还在,那么…我走。”
她的意思很明显,易濯敛了眸,转个身很干脆地道:“不用,我走。”
他去收拾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包里,全部塞完还有很大的空当,好像故意找了个大包来收拾。
应予漠然地看他清理,残留的希冀一点点消失了,原来他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远不是她预设的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想凝固却不由心。
易濯提起包,稍等了等才回身问:“你还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应予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想着一句话。她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你就当我没有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易濯不用深想便回忆起那句话——不要离开我。
他瞥过墙上的钟道:“就算我做出解释,你又能信多少,可能我们连这段时间都不会有。我能重申的是我没有利用过你,不管你信不信。”大门开了个缝,他对着铺满午后阳光的窗台说:“不出现在你眼前是不可能的,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你尽早习惯。”
语落之后门被关上了,应予面对的只是冷硬的门板。
门后是一阵杂乱的响声,易濯脚下顿了顿,攥紧提包的带子,迈下了台阶。
几张白纸四处飘散,文件夹折成了两段,应予向后抿着碍眼的长发,呼吸不稳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屋外晃过一束奇怪的闪光,她背对着并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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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濯走后,屋里很清冷。
应予坐在床尾,脚边散着杂乱的文件纸,她从傍晚坐到深夜,凌晨飙车去了郊区。
睡梦中的钟妈妈忽然醒过来,果然听到楼梯在咯吱作响,她赶紧摇醒老jonny指了指门口。老jonny顿时清醒,安抚好钟妈妈后,他找了个防御物件,轻手轻脚走去开门。当脚步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猛地打开要袭击,结果发现是一脸疲态的应予从跟前走过,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