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筒子楼道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水泥地面潮湿泛着光,空气弥漫着酸腐的味道。
应予踮着脚越过一小垃圾,不解道:“他让唯一的儿子住在这儿?”
易濯拨开头顶悬挂的衣服,打量着身前身后的环境说:“还行吧,至少有楼住着,不用挨冻。”
“你…”应予想揶揄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又看他不是闹着玩说的,便住了音,转而奚落他:“这种条件都算好的,你孩子以后得多倒霉。”
“我孩子?”易濯闻声回身,问回来:“我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应予一听耳根热,立马驳回去:“谁要给你生孩子。”
易濯眉头轻揪着看她,半晌转身接着走,应予听到一句“你不生,那我没孩子”。
翻译一层就是他的孩子只会是应予生的。
应予好一会儿没动静。前面那位走出去五米远,清理了堵路的障碍,站在楼梯口那儿等着。应予知道他有点恼,但想不出回他什么。
生孩子要有各项基础,他们只有一撇,一捺还没影儿呢,何况生孩子这种大事,她前后将近四十年没想过,更别说考虑和谁生。
窄长的走廊上气氛略怪,应予像是迈不出脚,干站着不动。扶手上的旧灯笼左右摇摆,带下飘零的雪花。
易濯定力没应予强,起风他就转了身,一点儿恼意都没,只剩关切。
“不冷么?过来。”
红唇翘了翘,应予几步走过去拿他挡风,依偎着去三楼最里面的一户人家敲了门。
生锈的铁门慢慢打开,发出很大的声音,老旧的筒子楼更显得像个古董。铁门后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疲懒,眯着眼端详来人。
“你们找谁?”
易濯问:“您是郭娟吗?”
“我是郭娟,你们是谁?”
应予在一旁开口:“我是…”
手心被猛地攥紧,她抬眼疑问,易濯捏着她的手心说:“我们认识您儿子,有事找他。”
“认识我儿子?”叫郭娟的女人起疑,往里屋瞅了瞅。
应予挑起眉,易濯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问:“他不在家?”
“在家,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说一下考学的事情。”
“哦,那进来吧。”
易濯随便编了个理由,郭娟的疑虑便打消了。
两人前后进入,郭娟在后面关门,又出现咣当的铁门声。应予趁着门声未散,和易濯咬耳朵:“撒谎撒的挺溜,是不是习惯了?”
易濯低头回她:“在不知道对方态度的情况下,不能先亮出身份,如果被拒之门外,又要费另一番劲。”他笑了笑,用讨好的语气道:“这是我总结的经验,算你给我的。”
应予瞥他一眼,掐了掐他的手心,反被握的更紧。
“随便坐。”
郭娟进屋去倒水,应予借着晦暗的日光观察这个家。
十几平米的小客厅里没个像样的家具,杂物到处堆放,多是纸壳和废旧塑料瓶一类的东西,飘着一股废品味儿,刚进屋还好,待的时间长了会觉得自己身上也潮了。屋中央的方形小桌上摆着剩饭剩菜,旁边只有两把旧椅子,有一把让书包占了地儿,再靠边就是阳台,放了张单人床,床单是这屋唯一显新的东西。
应予一眼看回来,没发现可以坐的地方,又不能去坐别人的床,干脆站着了,外加这屋很暗,就里屋开着灯,她还是靠着易濯有安全感。
“妈,有人来了?”
里屋走出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肤白人瘦,架着个黑框眼镜,乍看着有点营养不良。
郭娟端上两杯水说:“你不是去咨询考试的事了?人家来找你了。”
男孩儿疑惑:“我去的时候人家说等年后呢,名字也没留,怎么会找我。”
郭娟重新端详来人,有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