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解不开心结,她又怎么肯回去?又如何愿意?
当然了,现在她的身份是昭惠长公主,即便能和自己再续前缘,也会有单独的公主府居住,叶家倒是的确不用再回去了。
顾莲啜泣了一阵,把这一年多不敢流露的情绪发泄出来,觉得好受了一些,抬起头来擦了擦泪,安静了一会儿,方才带着鼻音问道:“听说……,叶家承建了天子城总务事宜?”
“是啊……”叶东海不知道她为何提起这个,顿了顿,收起情绪,“不过,前几个月我一直忙着济南府那边的战事,此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细问。”疑惑问道:“有什么要留心的吗?”
“没有。”顾莲摇头,“我只是想,希望能早点把公主府修好。”
叶东海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留在皇宫里的,不愿意留在徐离身边。
“此间二爷不便久留,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甚至……,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顾莲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在皇上身边从事多年,想来知道他的脾气,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相让的人,总之……”露出一丝苦涩之意,“二爷千万不要以身涉险,更不要为自己和叶家招祸,记得照顾好七七,其他的我会尽力在太后跟前周旋,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莲娘……”
“二爷你听我说。”顾莲看着他的眼睛,哽咽道:“我说了这么多,二爷切莫以为我是故意托辞,实则心里存了别的念头。”忍不住露出一脸苦笑,“往难听了说,便是我不顾礼义廉耻要去攀高枝,那也得掂一掂自己的份量!”
“现今这三宫六院的嫔妃,哪一个身后不是新朝的忠臣?要臣?我一个身份不明、来路不清的女子,只怕转眼就会被她们的唾沫淹死,被她们的怒火烧成了灰!我还想多活几天……”
“还有一则。”她自嘲一笑,“我一向都是肚量小不能容人的,当年在二爷身边,别说是姨娘了,就是通房丫头,我也没有想过要给二爷收一个。”忆起前程往事的浮光,更是伤心,“更不用说要我去给别人做小,和别人分享一个人……”
叶东海摇头,“我不需要。”
顾莲的眼泪更加汹涌了,“还有,还有,我更不想误了我们的七七。”
“二爷,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情动之际忍不住泪如雨下,失声哭道:“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叶家的事,没有做过对不起二爷的事,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眼前变得一片模糊,泣不成声,“不管我和二爷今后走到哪一步,都不会忘了二爷待我的好,也请二爷不要怨恨于我,不要迁怒七七……”
“莲娘,你不要再说了!”叶东海心里比她更难过,简直痛彻心扉,----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又怎么能把责任推给她一个弱女子呢。
顾莲的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二爷你一定要记得……,不论如何,我都是盼着你和七七过得好的,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是的,哪怕自己不能义无反顾的再回去,但是也从未忘记过他的救命之恩,他对自己的千依百顺,他为自己守孝三年,为了自己和家里人分了家。
更加不能忘记,他是女儿七七的父亲。
----字字句句,绝无虚言!
叶东海从来没有想过,好不容易等来的夫妻相会,会变成诀别一般的场景,看着从未哭得如此伤心的妻子,----心里只是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就自己不该掺和徐家的事,就该远远的带她离开安阳。
可是……,这世上哪里又有回头路呢?
叶东海失魂落魄、黯然神伤的离开了皇宫,六天六夜几乎不眠不休,加上方才那场摧心裂肺的相会,----在他跨进叶家大门之际,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了过去!
而顾莲,一直面无表情的在窗台前坐着。
当想象和现实碰撞时,才知道现实有多么的残酷,才知道所谓的破镜重圆,即便勉强圆了,终究只是一块破镜罢了。
何去何从?心中一片茫然。
但总算把自己要说的、该说的都说了,能承诺的也承诺了,----至于叶东海心里信与不信,将来又能走到哪一步,那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已经是尽力了。
希望……,至少不要彼此有怨恨。
与此同时,洪妈妈正在皇太后跟前回话,“没敢靠近听清说什么。”低声道:“但是小两口一起抱头痛哭,长公主……,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皇太后听了便是连连叹气,“真是冤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还能哭,就说明她心中割不断、放不下,而不是断了念头,存了别的什么想法。”又道:“眼下天下已经大定,只怕过不多久三郎就会腾出空来。”
“是啊。”洪妈妈担忧道:“皇上打小就是一个拧脾气,更不用说,他在……,在那位身上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哪里能够轻易丢开手?到时候,还真不知道会闹出点什么事来。”
“我心里清楚的很。”皇太后微微皱眉,往椅子背靠了靠,沉声道:“所以……,我们得早一点筹划了。”忍不住微微苦笑,“现如今除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已经没有人能够约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