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这话,又是小别胜新婚好久不见,叶东海只顾看着娇妻,忘了摇动手里的拨浪鼓,惹得七七一阵手脚乱动,表示强烈不满。
顾莲笑道:“我们的七七不高兴了。”
叶东海回神摇了摇,乐呵呵道:“还会生气呢?”起了几分玩心,“回头我和你娘去看梅花,不带你去。”
顾莲听了娇嗔,“二爷说的这话,哪里像是一个做父亲的人?”
过了几天,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果然积得厚了。
这天看着日头不错,趁着将近晌午暖和的时候,小夫妻俩一起出了门,马车“得得”朝着大昭寺跑去,一路上雪花飞溅。
顾莲有一年多没有出过门,出了城,掀了一点点车帘子,看着银装素裹的世界,不由感叹,“真是漂亮!”
放眼望去,好像铺了一层白云似的。
段九在隔壁车里探了个头,声音夹在风雪里,叫喊道:“我可吃不惯素菜,等会到了山下,得先解解馋再上去!”
顾莲放下帘子,好笑道:“可真是会煞风景。”
眼下正是冬日赏梅的好时节,大昭寺的香火十分旺盛,刚到山下,就见一派车水马龙、人头蹿动的热闹景象。
因为香客人多,街上有不少小吃店铺和摊贩。
段九是一个吃货,沿街一路从肉包子开始买起,什么驴肉火烧、酸汤面、山楂糕,酒酿珍珠丸子,甚至连冰糖葫芦都买了几串。
还热情的跑了过来,问道:“你们俩要不要吃?”
突然听见“咻”的一记锐利尖声,像是有人在烟花燃放,有响亮的声音大骂,“臭小子!不是叫你晚上再放吗?!”
“啊……!”骂声未落,又传来一阵尖叫。
接着便是一阵嘈杂响动,有人喊道:“快快快!烟花落到马车顶上了,看看有没有烫着夫人和小姐!”
一片混乱,原本被小贩挤得窄窄的路,越发的水泄不通。
段九跟泥鳅似的滑过去看了看,然后又滑了回来,“有小孩子乱放烟花,烧了人家香客的马车,一个烧坏了车顶,一个烧坏了车帘子。”扑哧一笑,“那对母女和家里的下人,真是好生狼狈。”
顾莲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街角边上,停着两辆烧坏了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对身量差不多的母女,周围有几个丫头婆子,仆妇们正在跟淘气小孩的父母理论,吵得十分热闹。
顾莲略作思量,说道:“一直这么吵下去,咱们过不了道儿。”叫了段九,“反正都快到了,你到车头上坐一会儿,把你的马车借给那家人吧。”
叶东海也点了头,“去吧,咱们好早点上山去。”
段九一脸委屈,“你们欺负我……”
那家人因为得了马车,赶忙让自家主人上去了,遣了丫头过来道谢,前方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路总算是通了。
一路上山,一路红梅簇簇、暗香盈动的景象。
大昭寺经常都有女眷过来,叶东海早预订下了客房。
进了大门,便有小尼姑在前面引路。
顾莲放眼去,殷红的梅花正在怒放,花枝、花瓣上面,都挂着一层层洁白无暇的雪花,红白相间、美不胜收,四周还浮动着一缕缕的暗香味道。
顾莲穿了防雪水的小皮靴,踩在雪上“吱吱”作响,刚上了连廊,外面来了一个梳双丫髻的丫头,福了福,“多谢贵人借了马车,我家夫人和小姐想来道一声谢。”
“一点小事。”顾莲笑了笑,不便拒绝人家好意,让段九和丈夫去了侧屋,与那丫头道:“那我烹茶等候。”
没多会儿,映着满地洁白的雪光进来一对母女。
母亲约摸不到四十的年纪,穿得很素,眼角有意思风霜之色,但是估摸着,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出挑的美人儿。
因为旁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年轻女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若论皮相并不是特别惊艳,眉目姣妍、粉面含春,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并不少,不过胜在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温柔气息。
还真真应了贾宝玉的那一句名言,女儿家都是水做的。
丫头介绍道:“我们夫人娘家姓甄,小姐的闺名唤做姮娘。”
“哦,原来是甄夫人、姮娘姐姐。”顾莲觉得怪异,----那小姐明明梳着妇人头,丫头却称小姐,而且不介绍婆家姓氏,直接说出小姐闺名。
与此同时,邓氏也在悄悄打量着顾莲。
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挑一些,线条玲珑有致,在气势上就胜出了一截,更兼长眉入鬓、眉目如画,有一种说不尽的气度高雅。
她笑吟吟的迎面走了过来,招呼自己和母亲,“请上座。”
“多谢。”邓氏的视线还在转动。
对方一身蜜合色馥彩流云纹外衫,底下烟霞色缎裙,内外两层,外面罩了一层同色的浅薄绡纱,繁复重叠,掩不住的华美明丽。
如此盛装丽服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压不住。
这到底是谁家的女子?看她挽了妇人头,应是嫁了人,难道嫁了安阳的什么大户人家?除了徐家,……难不成是顾家的少奶奶?
忍不住含笑问道:“真是唐突,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呢。”
顾莲让李妈妈和蝉丫帮着上茶,回头笑道:“我夫家姓叶,丈夫在家中行二。”转头看向玉竹,“听说大昭寺有梅花雪存着的,你去要一罐子。”
叶家二奶奶?顾氏?!
邓氏心内“咚咚”直跳,轻轻咳了咳,假意拿了帕子擦了擦嘴,飞快垂了眼帘,方才能够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