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床上挂着点滴的茜儿,许久,殷天爵竟怎么都开不了口。屋内一阵静默的尴尬,还是茜儿先行开了口:
“霍大哥,我有点饿了,想吃荷叶粥,你去帮我买点好吗?”
有些事,是根本没法逃避的,她也从来就没打算自欺欺人。
了解茜儿的心思,云霍还是不放心的疑惑,唇角刚刚扯动,却见茜儿认真地朝他点了下头,随即自床边站了起来:
“好!你们慢慢谈,有事…记得按铃!”
见茜儿支走了云霍,殷天爵才鼓起勇气走了上去,轻轻坐到了床侧,凝望着床上病态的佳人许久,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殷天爵闷闷不解地开了口:
“为什么要叫他来?”
她病了,他很难过,可是家里那么多人,她居然都舍近求远,叫了一个跟她瓜葛不断的男人,殷天爵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担忧,莫名的,他怕她心里…有他!
淡淡地拧了下眉,茜儿的音调出乎意料地寒彻刺骨:“叫你…有用吗?”紧切而的。
“茜儿?!我才是你的丈夫,就算我不在,家里也有足够的佣人可以照顾你!”
惊愕地瞠大眸子,殷天爵被她反讽的口吻深深刺痛了,他是气她不想生他的孩子,可再气再怨,她也还是他在乎、喜欢的女人!
“丈夫?!佣人?!你这是在怪我生病还是对我处事有意见?!既然有佣人就可以,你何必出现在这里?!质疑我之前,请先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我要的是一个真心关心我、爱护我、心里有我的男人,不是只会欺骗我、在我生病的时候还陪着别的女人的…丈夫!咳咳…这场婚姻,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就像温雅说得,我用权势抢了她的男人,我活该…有此报应!我谁也不恨,谁也不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一时误入迷途并不代表会错一辈子,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错能改!我累了,我们…离婚吧!”
没想到茜儿用了这么重的字眼,殷天爵顿时警觉事情有些不对头:
“你见过…温雅?!她跟你说了什么?!茜儿,夫妻之间吵架、拌嘴都是很正常的事儿!我跟她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了!就算香港之行的事是我爽约、是我骗了你,那你呢?你背着我偷服避孕药难道就不是欺骗我吗?你不想生孩子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背着我吃那儿红色的糖果,还骗我说是你调理身体的药?如果不是因为生气,我根本就不会连家都不回直接就去出差!茜儿…我是赌气不接你的电话,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生我的气,我可以理解,可不要…放弃我们来之不易的婚姻,好吗?”
吃了一大惊,茜儿也足足愣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她着实没想到云霍给她的红色糖果居然是…哪种药?!她确信,如果自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吃。可是现在,就算明知这是个误会,她却都没想要去澄清:
“我们的事儿跟温雅没有关系!殷天爵,做不到的事儿,你不该轻易承诺。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等了你一夜,所以第二天我错过了飞机还冻出了风寒…香港之行,我满怀期待地准备了很多天…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当我得知飞机票上我的名字被另一个女人取代,我是什么滋味吗?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妻子被丈夫无言抛弃、一个妻子病重的时候看到丈夫风流的绯闻有多么的伤心、绝望!你可以不给我希望,不该亲手去摧毁打破它!这样也好…也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是自有天定!我没有冲动,也没有赌气,我现在很心平气和地再跟你重申一次:我们…离婚!你放心,离婚的事情我不会催你,我可以等到你市长卸任,可是在这儿期间…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茜儿…伤你的心是我不对…可不要因为一次的错误就永远判我出局、离开我,好吗?你也说知错能改是好处,我错了,你也要给我机会弥补、改正,是不是?!茜儿,我从来没有这样挽留过一个女人,求你…不要离开我……茜儿…我是因为喜欢你、在乎你才会生气、赌气…”
上前,紧紧抱着茜儿,想起沙发上每晚等待的小小身影,殷天爵的心暖暖的,却也痛痛的!圈着她,手越缠越紧,殷天爵前所未有的害怕。
当场心婉坚持离开,他都没有如此的挽留,因为,他很清楚,留下心婉,她会内疚一辈子,他们也不会幸福。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之间根本就是误会,如果知道她病了,他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别说只是抛下公务,就是让他立马卸去市长的头衔,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喜欢?你真得懂得这两个字的含义吗?到了现在,你是在睁眼说瞎话?还是以为我没经历过情感,真的就是个傻子,白痴?!”
一把推开殷天爵,茜儿顿时来了气。
“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前所未有的认真却被她如此轻蔑的否决、污蔑,殷天爵也顿时有些隐隐的不悦。望着执拗的茜儿,也开始反思起整个事件,到底是自己真得错得离谱,还是一切只是她想要离开试图寻找的借口。。
讥讽地瞥了瞥嘴,茜儿随即提醒地开了口:“什么意思?!还记得我弄坏的你的那枚玉石指环吗?”
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殷天爵轻轻点了下头,却顿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玉石指环,一个指环而已,你却发了很大的脾气…你告诉我,那个指环是哪来的?你生气…是因为那个指环价值连城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
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却又不确定那些陈年往事她是不是真的有了耳闻。凝望着茜儿,殷天爵沉默了,这个时候,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他深知,任何解释都变会变成借口,只会火上浇油。
“为什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吗?”
“茜儿,不要咄咄逼人好吗?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的确是无话可说,殷天爵只能试着找寻歪理,转移话题。
“到底是我咄咄逼人,还是你欺人太甚?!你告诉我,当着我的面,你丢掉的戒指是真得丢掉了吗3f当着我的面,花言巧语收下的我弥补的戒指,你是真的收下了吗?”
“茜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是,那枚破碎的指环我又捡了回来,修好了,可这并不代表我对你全是虚情假意啊!戒指的事我并没有怪你,那个对我而言是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可也仅此而已,跟你送我的完全不一样!你送的东西,我很珍惜,对我也很重要,我收下了…也会收好…我并没有骗你!”
不解茜儿怎么会突然旧事重提,殷天爵无力地辩解着,还十分不理解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翻旧账。明明是过去的事儿也已经说开了,她为何非要揪着不放呢!
“好一个没有骗我!那这是什么?!”
说着,茜儿扭身自枕头下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挥手砸到了殷天爵的身上: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歉意,你不该践踏我的真心!虽然这个戒指并不值钱,可是,你知道吗?为了弥补我那次的不小心,为了讨你欢心,为了这个戒指,我跑了整整一天,跑遍了我所有知道的玉器市场…这辈子,我都没这么辛苦地去买一样东西!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不该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可怜我连盒子都十分用心地挑了特别有意义的爱心图样…早知道你会弃如敝履,我就不用如此白费心机,再用心、再珍贵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不如一块…碎砖破瓦?!”
“茜儿?!这儿…我没有?!我真的……”
攥握着戒指的锦盒,殷天爵急得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却始终想不明白戒指怎么会到了垃圾桶里。越是着急,他的脑子越是一团浆糊,甚至连自己到底将戒指收没收回抽屉都不敢确定了。
“够了!你不会又想告诉我这也是误会,是戒指长了腿自己跑进垃圾桶了的吧!感情…就像是戒指,裂了再修好也终归都会有裂痕!爱情是神圣的,不该有脏污!既然根本放不下,又何必要为难自己?!如果你心里真得有我,哪怕是一点点,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别的女人在异地风流?!爱情,本就不是我该碰触的苹果…咳咳…咳咳…或许,从一出生,咳咳…上天就注定了,我今生不该爱……”
往事历历在目,回想着,酸甜苦辣涌上心头,茜儿竟控制不住的情绪起伏起来,片刻,一张小脸已经喘不过气地憋得通红。
满脸哀伤,殷天爵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却被她困难的一幕吓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仓皇上前,轻拍着,声音都跟着沙哑了起来:
“茜儿,不要再说了…不要激动,不要生气,你说什么就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如果你想离婚…我也答应…我答应,你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
护士的提点耳边萦绕,殷天爵什么也顾不上了,即便心如刀刻,却也一心只想她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以往不知道她的‘病罐子’所谓何来,这一刻,亲眼所见,他着实恐慌焦虑不已。
情绪一时无法控制,茜儿咳得浑身都抽搐了起来,最后,还是在医生为她注射=了镇定剂才帮她缓下劲来,让她好好睡了一觉。
呆坐床头,几分钟的一幕,却深深扎根在殷天爵的心底,变成了他许久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怎样也无法接受曾经那个甜美地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一般的小女人居然被他伤到了如此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地步?!
心越发寒冷,轻轻攥着茜儿的手,他都再也没有半点踏实的感觉。他很清楚自己不想放开她的手,可是,他更想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果永远失去她跟只能远远地看着她选择,他该是会选择后者的!
这一晚,殷天爵望着茜儿连眼睛都没阖,心底的苦涩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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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殷天爵便回家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市政府整理、安排一下后续的工作,多抽出几天好好照顾茜儿、直至她病愈。
一夜好眠,茜儿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她并不知道殷天爵陪了她一夜。而对这个让她彻底绝望的男人,她也不想再浪费精力去猜测。
吃过了早餐,跟云霍说了会儿话,茜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带她再度睁开眼,身旁的人已经换成了小琳。
“夫人,您醒了?”
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茜儿便有些躺不住“嗯,小琳,陪我去楼道里透透气吧——”
披上衣服,两人缓缓走了出去,敞亮的大窗前,眺望远方,茜儿站了许久,微微一个扭头,却见窗边不知何时多出了另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
“殷太太…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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