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如今的大牢里真是人满为患。光是姓易迦的就有一百多位。老的少的,甚至还有襁褓里的婴儿,牢里整天没个安稳,这让这些曾经的皇族宗室受尽了苦头。
在大牢靠里的一间牢房里,易佳初坐在一堆稻草上,不满道:“二哥,你说国内百姓起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皇上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们都抓起来了?”
易迦裕背靠着墙,一直在闭目养神,这会儿睁开眼道:“三弟,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辰絮说她要复国,让我们帮她。我帮她上书褒扬那些大臣,然后那些大臣就都出事了,国内也烽火遍地,如果你是皇上,你会不会怀疑我们呢?”
易佳初脸色骤变。“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被辰絮那丫头利用了?”
“你小点声!想把看守都叫来吗?”易迦裕看了眼牢房外面,确定没有引起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道:“辰絮那丫头有多大能耐你不知道?你忘了她当初拿着剑指着你的时候了?”
易佳初怎么敢忘?要不是父皇遗命,他这会儿早就死在辰絮的剑下了。“不是,难得咱们就这么被她算计了?咱们在这坐牢,让她在宫里逍遥,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易佳初生性鲁莽,听了这话恨不得将辰絮抓过来打一顿。
易迦裕苦笑,“不然怎么样?你去和刑部的人说出辰絮的计划?第一,你知道辰絮的计划是什么吗?第二,刑部的人会相信你吗?第三,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辰絮也会入狱,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连续三个问题终于让易佳初清醒了一点。确实,就算出卖了辰絮,对于他们如今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善。就算辰絮出事,他们这些同族的人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的。
“二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易佳初可咽不下这口气。
易迦裕闻言再度闭上眼睛,“一个字,等。”
“等什么啊?国内再这么闹下去的话,咱们早晚都是个死。”易佳初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清楚。
“辰絮那丫头能将咱们都算计了,未必就不能算计历国人。她要复国,咱们现在只能相信她。一旦成功,易国就是咱们兄弟的。倘若失败,你我在哪都是死路一条。你懂吗?”
这种生死都不由自己决定的滋味绝不好受,但是易迦裕已经学会适应。因为来到历国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他也曾想过复国,可是他够冷静,清楚自己的才能有限,根本无法成功。所以他愿意帮助辰絮复国,因为复国成功之后,易迦族人里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人就是他。
辰絮走进刑部大牢的时候,望见的多是自己的族人。可是这些族人们的目光却比陌生人更加不友善。辰絮一眼扫过去,众人都是别开了目光,拒绝与她对视。显然,从易国亡国开始,族人们就把所有人的责任推给了她一个人。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复杂到不仅需要衣食住行满足外在的需求,还要得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在易国,这些皇族里很多人都身居要职。国家亡了,他们是需要负责任的。可是没有人愿意将亡国的责任懒到自己身上,所以推卸责任成了他们为了自己内心安宁所必须要做的事。
辰絮出来了,她开放帝都城门,她亲手递送降书顺表,她担负起亡国之后所有的责任。于是族人们惊喜地发现他们只要仇恨辰絮,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生活了。亡国之事如同隔世,每当有人提起,大家无非是一起骂骂那个卖国求荣的镇国颐敏公主而已。
面对族人的这种态度,辰絮只是微微笑了笑。族人们对于自己的怨恨,她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弱者总要寻求一个能够心安理得生活的理由,这无可厚非。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
“二哥。”走到易迦裕的牢房边,辰絮轻声叫着。
易迦裕睁开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辰絮。现在外面已经风声鹤唳,辰絮为什么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易迦裕起身走到栅栏边,借着牢房里微弱的灯光才发现辰絮的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辰絮,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
辰絮笑道:“我没事。为了保住你们,总要用些手段。二哥,我今天来见你,是因为我要走了。”
“走?去哪?”问话的是易佳初。
辰絮看了他一眼,还是答道:“回易国,镇压起义。”
“为什么是你?”易佳初不服,一万个不服。他觉得历国皇帝一定是头昏了,要镇压起义怎么能派个女子去?如果需要姓易迦的,这里谁都比辰絮有资格啊!
辰絮的目光扫了过来,冷冽如刀。“三哥,你有什么不服的?难道派你去?”
“为什么不能派我?”易迦裕脱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