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凝一眼就看到了陈厚蕴,心中情不自禁地想,原来陈厚蕴就是这个样子。但紧接着,她又就觉得,陈厚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穿着一件略显普通的青色长袍,肤色有些经历了风霜日晒的痕迹,一眼看上去并不十分英俊出彩,但却有一种绝对无法忽略的气质,如空谷幽兰,又比幽兰有世俗的烟火之气;似经霜之菊,又没有菊的那种艳丽倨傲……
看似普通,却绝不普通。
尤其是当他看过来时候,一双眼睛分明清澈明净,却更有一种世事洞明的平常和包容,让人一眼难忘,生出亲近和信服之心来。
无论是邓长年也好,还是陈厚绩也好,甚至的确十分聪明的秦叙也罢,在陈厚蕴面前,都依旧是个小子。
而谁也不会将陈厚蕴当成少年小子来看待。虽然也才及冠,也尚未成亲,更是仅有秀才功名,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后辈。就看此刻,沈四老爷面对他时候的态度,就知道了。
陈家出了这么一个人,难怪并不求子嗣丰茂。
只是陈厚蕴一个,就抵上无数个!他一人,就足以支应门庭了!
“阿凝见过蕴表哥。”沈柔凝端正地行了礼。
陈厚绩也比她大了六七岁。
她有时候会故意戏弄陈厚绩一番,看他抓耳挠腮很有趣,但此时在陈厚蕴面前,她完全无法生出一丝轻佻玩笑之心。甚至比在沈四老爷面前更加慎重。
“榕哥见过蕴表哥。”沈端榕也行了礼。
他的感受没有沈柔凝那么深,却更加直接,立即就察觉到了,这位明明看起来很可亲的表哥。一定特别特别地厉害。
“阿凝表妹,榕哥儿。”陈厚蕴含笑同两个人打了招呼,对沈柔凝道:“我听祖父说你喜欢风俗杂记,我在路上写了一些稿子,正需要阿凝表妹替表哥看看。”
沈柔凝立即欢喜起来。
陈厚蕴无疑游历过许多地方。他本人又颇有文采,所写的游记定然不俗。再说,他人就在这里。若是她看的不过瘾。难道还不能请他开口说吗?
“那蕴表哥会在这里逗留一阵么?”沈柔凝连忙问道。
陈厚蕴感受到了沈柔凝的纯粹的喜意,想起祖父最后交给他的信中对这个小表妹的描述,也不禁跟着笑起来。点头道:“是,我会在舟山盘桓一阵。”
“这两年一路风尘,收获颇丰,这里清净。正好沉淀下来整理一番。若是回京,杂事芜杂。怕是难寻清净了。”这句话,他是解释给沈四老爷听的。
他的笑容和煦醇厚,让人觉得如同身在春风暖阳之中,熨帖无比。情不自禁地就放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