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阿房抿唇歪着头看着我笑,天真灿烂的模样。
嗯?为何要将这功记在我的头上?我有些不明她此举的意义,可她却并不打算多解释。她的目光十分清明,没有半分恶意,那她爱这么说,便让她说去罢。
用罢晚膳,还不及阿政开口去何处休息,阿房便急急道,“我乏了,先行回去休息了,政哥哥和青凰姐姐你们也早早歇息才是。”说罢,不待我与阿政问什么,她便匆匆然笑着离去。
她,这是在将阿政往我怀里推?
我只觉有几分好笑,却也再不会有从前那种我是不是在被她同情的情绪。阿政还未吃完,他今日心情极好,晚膳用了三碗饭。
难得的坐在一桌,我的心中总是有几分欢喜的,想起那日李斯之事,我随口便说道,“阿政可用完膳了?”
他点点头,摸摸鼓胀的肚皮,“尚好。”
“那我便说个故事来恶心恶心你!”我俏皮一笑,女儿姿态尽展。
烛火映在他眼中,他漆黑的眸子增添了几分亮色,深邃而幽静的眸子,看着教人不自觉心醉。“你且说便好,还从未有过能让政觉恶心之事。”
我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方将那日李斯的厕鼠论,娓娓道来。
“咳,从前吧,有个上蔡人,他呢闲着无事就喜在厕所看老鼠……”我故意将那一番言论恶心了一番,却是引得阿政畅笑连连,只闹得青鸾宫殿外都能听见他的笑。
“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听罢厕鼠论,这是阿政对李斯的评价,“如若有机会,政得以见见,也未尝不好。”
见他有了些许欣赏,我心知此事多半成了。
我不是为引他见李斯,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吕不韦之门客,惊才艳艳者绝非少数,他说要撰写一本专论帝王权术治国之道的奇书,亦是个极好的点子,指不定那一日,这点子能成真的。
“此人,是相国的门客。青凰早已得见相国门客的充盈于才华灼灼,阿政,不若明日你下了朝,陪青凰一道儿去看看这些门客们。”我试探性的问道。
提及吕不韦,阿政的眉心自然的顺出一条沟壑。
他对吕不韦,芥蒂太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若想要让他对吕不韦不再如此以偏概全,大概还是需要些时日的。
“阿政,这天下终究是你的,就连相国的三千客卿,亦无不是在为阿政准备的。阿政此时不多多往来,为朝中招贤纳才,更待何时呢?”我试图引导他往好的方面想。
他拧起的眉头,微微皱了片刻,终,还是长吁一口气,缓了出来。
“天下是政的天下,政,是该好好为自己的江山,筹谋些人才的!”他站起身来,头微微仰起,“孤之江山,必叫他千秋万代,永世固存!”
少年天子,铁骨铮铮,说起话来,亦有涤荡山河之势!
这,便是我芈青凰要追随一辈子的人,我心中更加笃定了三分!
夜微凉,阿政温暖的胸膛贴着我的脸颊,却显得愈发温暖踏实。
次日下朝,阿政带了我更上便装,悄然往吕不韦相府中去了。他未提前告之吕不韦,所想的不过也是看看吕不韦在私底下,究竟是何模样。
他疑心重,这已成习惯,改之维艰。
门客匆匆过,并无人多注意我与阿政,大抵众人以为我们是来相府探亲的。
门童们亦不拦人,是客便迎,以至相国府的前门,每每有人授业,总是有些许农商驻足的,他们听这一回课业,多是兴致使然。
方适时,吕不韦正在三重门与李斯和几儒生洽谈,见着我与阿政来,皱纹满布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旋即上前微微福身行一礼,并未过多言语。
阿政亦不欲暴露身份,只抬手,示意吕不韦不必多礼。
“老夫未曾迎驾,颇有得罪!”吕不韦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他约莫是未曾想到阿政会来罢?
而吕不韦的门客们,似乎未曾意识到有何不妥之处。
素来听闻吕不韦待上宾是礼数周全至极的,所谓礼贤下士,他做得十分出色。故而他的门客们,亦未曾觉吕不韦此举有何不妥罢?
吕不韦手微微一摆,指着那边道,“这是我府上新近提拔的几个有才之士,皆已封郎,不知……呃,公子可要试试他们的才情?”
吕不韦竟叫阿政叫公子?那窘迫而尴尬的一瞬被我瞧见,却也是颇有一番老者特有的憨态。
李斯眼尖,老远便瞧见了吕不韦对阿政的尊敬之态,比尊崇贤者更敬几分的模样。当下,李斯那一双狭长的细眼看着阿政便射出精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