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词可是谢千户做的?不想谢千户竟有如此大才,本官却是失敬了。”
能做到巡抚,张鼐的文采自是不差,在京城时与同僚相聚,吟诗作对也是常事。可这曲词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作词人的文采,他自付是远远不及的,而这词又是第一次听到,显然是新作,而且八成就是这位少年所作,这般年纪就有这等文采,自己之前还真是看走了眼啊。
只是不知一个少年如何能做出这等词来,开篇一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倒也罢了,少年人本就具备豪情壮志。可后面青山、夕阳,秋月春风,乃至一壶浊酒,这等洒脱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真是天纵奇才么。
“咳咳,”谢宏很不好意思,张巡抚既然如此说法,看来自己是把后人的诗词给剽窃了。要说之前的送别也是剽窃,不过那是近代的词曲,隔了几百年,谢宏觉得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可是今天这词却是明人所著,说不定作者已经出生,只是还没成名罢了,这就有些尴尬了。
“张大人,这词却不是学生作的,而是学生在书上看来的。”这事儿可不能认下来,一则谢宏不想当文学盗贼;二来,他更怕这名声传出去后,以后有人找他作诗词,那他可半点都不会,唐诗宋词他倒是能背几首,可现在是明朝哇。
“哦?是何典籍?”谢宏的绝招对付晴儿和娘是百试不爽,可是对上真正的读书人就不行了,人家直接问上出处了。
谢宏很头疼,不过没办法,他也只好随口胡编道:“这首词是学生在县学时,从一个手抄本上看来的,也不知是哪位大才随意而作,学生今曰未经允许,贸然拿来一用,真是汗颜啊。”
“这词本来就是要传唱的,越是好词,越应该传遍天下才是,谢千户不必挂怀,那位大才即便听到,也不会与你计较,反倒要感谢你才是。”张鼐缓缓点头,他本就有些怀疑,谢宏这样一解释,反倒释了他的疑心。
“不过,你既然能与这等大才同窗,想必学识也是不凡,等下说的评话不会也跟那三国话本一样俗鄙吧?”
谢宏闻言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张巡抚说的三国话本应该就是三国演义了,不过说到俗鄙么,咳咳,谢宏觉得三国演义的言辞已经很文雅了啊。
“世上总是有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就以那话本的作者来说,明明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东西?那文中言辞浅白处,直与乡村俗夫的俚语无异,真是斯文扫地啊,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如此轻忽!若是这人在本官治下,定要治他一个有辱斯文之罪。”
张巡抚也不等谢宏回话,恨恨的数落起三国话本的作者来,看他语气,显然是积怒已久了。
谢宏听到后面,头上汗就下来了,我晕,三国演义那书都浅白、俗鄙,这位大人要是听了哥的评书,不会气晕过去吧?而起……有辱斯文之罪,大明朝还有这种罪名?哥要不要先让马兄停下,等这位大人走了再开始呢?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谢宏正在犹豫,楼下马昂却已经开讲了。
听众们听完刚才的一曲,轰然叫好之后,情绪却没有释放完,这会儿更加高昂,对后面的评话也更加期待了。虽然大伙儿都听过三国话本,故事也耳熟能详,可是被那词曲一激,再加上四周的图画映衬,老书重听,竟是有了新鲜的感觉。
谢宏心里叫了一声苦,也只好这么挺着了,谁让自己考虑不周全呢?光考虑着用名人效应招揽人气,请来了张巡抚,却忘记了自己搞的那个评书实在有点……早知道有这位曾尚书来,就不请巡抚了,董大哥也不说提前知会一声。
唉,哥也算是作茧自缚了吧。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已经开始有人叫好了。马昂开始说的与三国演义的评话倒差不多,十常侍和张角兄弟的都是随口带过,可是到了桃园三结义这里,就开始有了变化。
本来的评话中,刘关张结义之后,就是黄巾来犯,三兄弟对阵中杀了邓茂、程远志,用了也不过百来字而已,可到了马昂嘴里却是大大的不同。
“……三兄弟到了阵前,齐齐亮出了兵刃,你道怎地?刀,是青龙偃月刀;剑,是曰月双股剑;矛,是丈八点钢矛!刀是东方青龙,剑是西方白虎,矛是南方朱雀……”听众听得张口结舌,心驰神往,脑子里只是在想这三件神兵利器。
“……那程远志乃是黄巾大贼,会得一手妖法,只见他燃了符纸,一团黑雾一下笼罩住了战场……”马昂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听众都是倒抽一口冷气,有那心急的甚至忘了自己本来是知道结果的,急吼吼的问道:“然后怎样,那三兄弟如何保得无恙?”
“闭嘴,不要吵!”话痨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威风,平时可都是别人对他说这句话的。“那刘关张岂是寻常人?只见关羽面色如水,手中冷艳锯一振,那刀上猛然浮现出一头青龙,挥舞之下,只见刀气纵横,直冲数丈之外……”
哗……听众都是啧啧赞叹,都道是厉害,马昂更加得意,越讲越是来劲。本来三国演义的第一章并不长,程远志和邓茂这两个更是只露了一次名字的龙套,结果单单讲和这两个人的对敌,马昂就讲了一个时辰,偏偏听众还都听得如痴如醉,一点都没有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