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姑母)袁夫人住的是什么地方?雕什么样的梁,画什么样的栋。
老太太可算是大喜欢,不过她陪伴加寿在宫里好几年不走,虽然有皇后照应,但想来也不容易呆。这就可以放心的安乐,陈留郡王也说她是个功臣。
袁训的从头发丝到脚指甲。
宝珠弟妹又有了,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
孩子们,一个一个的从调皮到睡觉,从吃饭到笑闹。说的人嘴角噙醉,听的人也醉意醺然。就都没发现龙二有心事,他在开心地笑时,眼神儿也控制不住的在龙怀城面上飘。
老八压根儿没看到。
他袭了爵,觉得一生里再无遗憾。再往后,就是安生地光大门楣,偏生小弟又当上兵部尚书。换成任何一个龙氏兄弟都会想到自家,国公老八更是做好几天的梦。
梦里是他把辅国公府又改成镇守武将,回回乐醒过来,见到帐篷依就,北风已动,还是原来身份。
本来是内疚和受袁训宝珠恩惠而心系小弟,现在是小弟又能帮忙心系着上他。恨不能对袁训喝口水是左手握还是右手握都咀嚼出滋味来,没去注意龙二。
龙二在回到自己帐篷后,知道大家全不知道。而自己要不是回家一趟,和母亲见面,也不能知道。
……
那天他进家门,往父亲房里说到晚饭以后,老国公才肯放他走。他的孩子们闻讯进来,龙二把礼物给他们。
小弟办的周到,从执瑜到加福全备上礼物,每一个孩子都有好几份儿。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加寿还有红包儿吗?
龙二说有,大着呢,孩子们又担心那么大,加寿在京里还能讨足钱吗?京里的人肯给她多多的钱吗?
把他们再满足一回,龙二奶奶是怕人说她想丈夫,相见过,没有多陪。宫姨娘却一直没到。龙二没放心上,反正他晚上回房睡,和生母住一个院子,有话可以尽说。就把父亲一直陪着,余下的酒全给父亲每天喝点儿,是活血的,他踏着月色回房。
见高打门帘,姨娘和沙姨娘目不转睛看着他。叙过寒温,龙二怕她们没完没了问怎么脱的罪,说自己累了明天再说。沙姨娘回房,宫姨娘把他留下。
讷讷难以启齿,好半天,龙二都急了:“全是小弟当家做主,知道您要听备细的,我说不明白。”
一抹红晕染在宫姨娘保养得当的面庞上,她低下嗓音:“不是这个,是…。”羞答答问儿子:“你看出来没有?”
没头没脑的,龙二愕然:“看什么?”
“你在老国公房里呆上半天,我难为情进去,所以没去见你。你,就没看出来不成?”宫姨娘又是忍羞模样。
龙二茫然:“有什么是我应该看出来的?”在宫姨娘盼望的眼光中,想想,一个一个的筛选:“父亲?他好着呢,也能喝酒了,把福姐儿女婿送我的好酒全占住。这也罢了,等我再写信问姑母小弟讨要,小王爷好说话。”
宫姨娘提着他:“国公的身子岂止是能喝酒,还能有别的。”
龙二摇头:“不能,我问过父亲,他还是起不来。但面庞红润,气色更好。他说旧年的老伤病养的也差不多,我为他喜欢。”
宫姨娘恨儿子愚顿:“啐呀,还有别的,你竟然是个傻子。”
龙二无奈,请母亲自己说。宫姨娘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羞色答答的,在儿子不耐烦说要走的时候,才挤出来话。
龙二到现在也清楚的记得,当时烛火通明,地面看得一清二楚,是在房里也扫得纤尘不染。但听到母亲说:“国公夫人像是有了。”
扑通!
他摔坐一跤。
起来都想不到,坐地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嘴里不歇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父亲他睡着起不来,”一气说上十几遍,宫姨娘恨的用帕子打他:“你真是个傻子!”
……
把思绪收回,龙二眸光定格在帐篷顶上。他仰面睡在行军床上,长长久久的吁着一声,心里和那天一样,是从那天听说后,就乱麻一般。
当晚和妻子同房,他都心不在焉,二奶奶好一通的怀疑,以为他在京里和路上相与混帐女人。
老八他知道吗?龙二在心里纠结。要是老八知道他又要有个弟弟……。面色想来很好看。龙二跳起来,他憋不住,得找个人说说。
和他最好的,一直就是龙三。
龙三今晚巡营,可能是萧观嫌他带回来的酒不够,也可能是萧观喜欢他带来家中的酒,这就把他派上用场。
巡营不是站岗要站在一个地方,是按时辰走动。龙二在他帐篷外面把龙三堵住
没有看时辰,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巡逻的钟点儿,对着一身盔甲的龙三,龙二先问:“这就出去?”
“有几个新兵,头一回当值我想先交待几句。二哥要有话你就说,还有一刻钟呢。”
话说完,胸甲让揪住。龙三叫着:“哎哎,这会儿小弟没功夫陪你打架。”让龙二又塞回他自己帐篷,龙二也跟着进来。
“老三,对你说件事情。”
帐篷里没有烛火,让龙三出来前熄灭。但外面的篝火和灯笼光映照进来,还是把龙二影子打得长长的,黑乎乎暗淡的影子,同他面上的黯然有得一拼。
龙三根据自己猜测问:“是父亲怪我们在京里呆得太久?”他乐道:“是小弟留我们,姑母面前尽孝,弟妹又有了,我们多呆几天,多陪孩子们,”
“父亲没说什么。”龙二微抬面庞,龙三这才看到原来他不是黯然,他是说不出的思索。过于沉思,在半黑暗中看上去,自己误会成二哥黯然神伤。
龙三咧着嘴笑:“那就好。”又问:“我姨娘病了?”龙二又摇头。
“我妻子我孩子?”
龙二硬生生让老三问笑,嘴角勾起,心里想的事情让打乱,和龙三玩笑:“都好着呢,你妻子你孩子,跟跟我孩子一样,追着我问寿姐儿好不好。”
这样一说,自然就是没事。有事哪里还有心情淘气?以龙三再想,也就没有让人担心的的事情。龙三不多的担心化为乌有,轻松地道:“那二哥你说,你有啥心事?”
忽的一笑,问出来和龙二奶奶一样的担心:“是你外面相与混帐女人,要安置上为难?”龙二啼笑皆非:“你胡说什么!”把龙三的短儿也一揭:“旧年里外面有混帐女人的,只能是你!”“嘘!噤声。”龙三吓一大跳。
先把龙二制止,再就明明知道帐篷里没有人,也左看右看。龙二又要笑时,龙三轻呼一下,带足了后怕:“就是不在弟妹面前,这话也不能说不是?要是让姐丈知道,在小弟的信里写上一笔,还不让弟妹笑话吗?”
即刻,就给自己找个开脱的话:“再说,我不过是逢场作戏,是了,就是这样,我又不是真动心思。”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
一个袁训能带动好些人,龙二龙三进京以后,见到小弟鲜花着锦似的富贵,羡慕之余,有时无聊,推敲一下袁训,功夫高,生得俊,还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加在古代士大夫身上,不见得所有人耻笑,但也不算是逢人就赞扬的优点。会有人说好,但不是主流。就像有人对妾宠爱,只要不灭妻,也不会有人指脊骨。
龙二龙三论到这里,主要是对弟妹宝珠宾服,认为小弟独守房中,在他们眼里算一段佳话。说着说着就歪掉,感叹袁训现在好,有弟妹一份儿功劳。再寻思自己们出息不大,是不是精神头儿全花在混帐女人身上?
龙氏兄弟都英俊,就是不报身份,靠脸在外面混女人也行。当时随口的约定过在京里不逛院子,本来他们也不是为玩进的京,也免得让弟妹又瞧不上。
这心思带了回来,所以龙三不肯承认。
这就摆手,龙三示意龙二把这个揭过去,然后就等着他说话。
龙二还想支支吾吾,多想一会儿再说。但龙三怕就要走,催促道:“这会儿不说,等我回来说吧。”
龙二一声长叹:“好吧,老三,是父亲。”
“我刚才问你,你说父亲好好的?”龙三疑惑,大有你为什么骗我的意思。
龙二再叹一声,不是难过不是怅然不是忧愁不是……。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轻轻再道:“是好,”
龙三释然就要笑,又一句话过来。“父亲是太好了。”
“怎么总说不干净,话里还是有话?”龙三追问。
龙二一横心:“母亲有了!”
这帐篷里是地毡,不管厚的还是薄的,有一条可以保证,绝对不滑脚。比龙二在房里摔倒时的干净地面防滑的多。
但,扑通!
龙三怔一怔明白过来,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龙二去看他,见龙三满面懵懂,一脸的糊涂。大受惊呼中喃喃自语:“我的娘呐,”转念一想,又喜欢地道:“这说明父亲好了。”
“父亲还睡着起不来。”
龙三一吐舌头,不由自主说了一个字:“吓!”
再呆若木鸡:“这事儿?”
兄弟两个眼光对上眸光,龙三陪着龙二脑子乱纷纷。这算是嫡母巴着固宠?还是她几十年没有,想的慌?
这事情太奇怪不过,不是兄弟们要腹诽国公夫人,实在是父亲都起不来,以兄弟们想,他哪有心思办这种事情?
再说都知道人道主要靠腰,父亲正是腰不好,坐着都不能持久。久睡不是好滋味,以兄弟们想,不赶紧的养好,哪怕蹒跚走路呢?这又浪费腰力气,这可不是养病之道。
龙三的脸上,也浮出不像难过不像怅然不像忧愁的心思,和龙二的一模一样,有点儿像黄土堆上,低低道:“医生看过没有?”
“没有过明路,我也不能冲去小贺医生那里问。应该日子不会太久,我在父亲房里并没有看出来。回房姨娘对我说的,说中秋节那天,大家在父亲房里团圆吃瓜果,母亲一口也不吃。要说她以前没有这样的虚弱。姨娘留上心,更看出来她茶也不喝,一天到晚红枣红糖,有时候指件事情忽然去见母亲,说她手中茶碗里还有药滋味儿。只是因为父亲也喝药,也就难看出来她房里倒的有安胎药渣子……”
龙三两眼乱转:“我的娘呐…。”
“第二天请安,我看着也像。母亲举止动步都缓得多。我故意孝敬她秋果,她说怕秋凉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