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景象,让陈留郡王三个人喜笑颜开。
洞口不大,他们进去的这个洞口也不是主洞口,和里面洞天别有不同。
洞内,石壁雪白,脚下石头雪白,带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浑然成为一体。这里近水,有幽暗色,钟乳石带着潮湿。往里面去,曲折往上,间中又有往外的洞口,风吹得干燥,全无泥沙,似玉的宫殿。
地下一行行沾带泥渍的脚印没有遮挡的呈现眼前。
度量着山势,这里与梁山王挨火药炸的地方虽有距离,却有可能从那里通下来。陈留郡王缓缓点头:“这也罢了。”
他心头百般纠结的一块大石放下。
这才符合福王沉潜几十年的性子,也能解释定边郡王不是那轻易寻死的。还有苏赫,他会是面对大军不厮杀去寻死的人吗?
听后面脚步声整齐而来,知道自己的人马进来。当下命人往洞的两边去搜索,直到上行不能再走,让一堆参差不齐的碎石头堵住。
手敲石块,陈留郡王道:“就是这里,原是条路。”
尚栋道:“这路不是直通山顶,是通往峭壁上。”袁训等人皆点头,萧观也道:“这高度还没有到山顶上。”
“他们用绳索系着下来,怕到了山峰上忽然没了,王爷追赶在后要起疑心,事先埋下火药,一则让王爷和咱们以为他们死了。二来,火药把道路炸毁。咱们刚进山是从炸坏的地方先看,硬是没找到一点儿路,就是这个原因。”
袁训面色凝重,掐指头算:“咱们出来大半年,现在外面是秋天!”大家面色全都难看。萧观转身就要走:“集合人马,咱们赶快回去。”
陈留郡王喝住他:“急在这一时吗!他们做的是诈死的准备,为什么?才乱过,京里难道不防备,各处难道不防备?他们只有装死,才能化整为零的混入内地!几万人,还有蛮夷,分批而去,不会直接发难,必然有个事情……”
在这里话声停下,寻思今年有什么大事他们好动手,袁训静静道:“有!明年正月里!”
陈留郡王也明白过来,萧观是喜动颜色:“那咱们还赶得上!”
“赶得上!”袁训眸中迸出火气。
陈留郡王轻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发怒。当下先搜索,且做好出山的准备。
不时,看向袁训等人,再一次想这群年青人可真了不起。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还个个有勇有谋有胆识。
敢想敢干敢承担。
面对着他们,郡王油然生出一个心思,难道我老了不成?
起初让他往这里来,他还觉得不可能。
争执声过来。
天豹疑惑:“真的不是玉?”
尚栋笑得震天响,山洞传音,离得的近的人耳朵可以嗡嗡响:“这是钟乳石,你敲一块能做什么?”
天豹不服气:“这一趟没东西带给我娘,这个好看,砸一块当留念。”
陈留郡王走过去:“没见过东西的货!回京去升个官职该有多好,要这东西死沉死重,不知道心疼你,也不知道心疼马吗?”
说得天豹没话回,讪讪然不再打四面石壁的主意。他的脑海中出现一张美貌的小脸蛋子,天豹是想带给她的,天豹也知道就要回京不是?
……。
梁山王欣慰的看着回来的人。
他所有的将军尽集与此,黑压压的挤得不透风。萧观等回来的人站在最前面。
帐外十月飞雪,北风把帐篷帘子吹得拂动,忽而卷束成一团。
北风寒冷,将军们的眸光全是热烈的,又看向一干子太子党们,生出羡慕来。
梁山王抚须:“啊,不用看了。他们回京是奉旨意的。这样也好,京中防备多出来你们,老夫可以放心。”
将军们嘿嘿一笑,眼光看向梁山王。梁山王会意:“捉拿反贼是大功劳,你们都想回京……”沉吟住。
京中自有防卫,又有离京都近的西山大营等。自己派人回师勤王固然好,也有抢功劳之嫌疑。
但不派人回去,一来反贼暗箭多少不知道,如果皇帝太子偶遭不幸,自己事先知道却不理会,这罪名不好。二来真真是个大好夺功劳的机会,不回去实在可惜。
正拿不定主意时,陈留郡王走出一步,欠身抱拳:“回王爷,依我来看,守边关和回京勤王一样要紧。我愿在此留守。”
帐篷里起了风吹波浪似的低低失望叹声,梁山王却是面有喜色。凝视陈留郡王:“瞻载,你不回去?”
“我的人马搜索这半年,才回营盘,还是就地休息的好。这奔波回京的事情,还是由别人去吧。”陈留郡王说得诚恳无比。
郡王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的孩子尽数许给太子殿下,这是姑母厚爱侄女儿,并不人人知道。表面上看,是宫里对陈留郡王的看重。陈留郡王面子里子尽有,再和别人争着勤王,落一个争功的名声,人缘儿不好。
又有袁训随太子党回京,小弟必然有份功劳,郡王愿意退让,把这功劳让给……小王爷,买梁山王一个好儿。
小王爷接帅位已无悬念,早也要买好,晚也要买好,早买早好。
梁山王笑容满面,龙家兄弟是暗叫可惜。他们俱在陈留郡王帐下,陈留郡王回京勤王,龙家兄弟也就能跟上,现在陈留郡王说不去,龙家兄弟也就没有办法,干瞪眼睛都失望。
“呵呵,你肯留下,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梁山王喜出望外。
陈留郡王真的主动请缨前往,梁山王也不好阻拦。项城郡王人马走失,东安郡王在押,他的人马还需管教,靖和郡王的人马也正在安顿中,但还有长平、汉川、渭北郡王的人马俱在,走了陈留郡王一支,梁山王不怕冬天起狼烟。
王爷是另外的小心思。
他想让儿子回京去看看孙子,也想让儿子多些忠心荣耀在身。
几十年兵权在握,王爷不倒,是他的忠心京中信任,他同样得为儿子谋份信任在身上。
这就没有犹豫,命萧观整兵,明天一早和太子党们同时出发,往京都救驾。
别的将军们也就无异议。
当晚,梁山王大宴三军,为萧观等人摆送行宴。
……
北风虽寒,不敌篝火温暖。又有一层离别在心间,惹出不少人的心酸。
“连将军,这就要别过,以后我们是军营里的大老粗,您要当京里的大官员,轻易不会回来了,再见难了,干了这碗酒吧。”
这是护卫连渊的一个亲兵。
太子党们到来都有家人跟着,但不过三两人。亲兵另从军中抽出来,相处数年已有感情。
连渊不敢怠慢,把一碗酒一气饮干,亮了亮碗底,还想说服他:“跟着我走,不会比在这里的前程差。”
亲兵笑了:“我喜欢这里,”把嗓音压低:“再说,我得跟着王爷。”连渊错愕。
他在军中一直呆在东安郡王营里,挑的人也是东安郡王的人,亲兵却说他要跟着王爷?连渊震惊不已。
离他最近的是尚栋,刚和人喝完酒,也是跟他的亲兵,也是面有惊骇,凑到连渊耳根下面:“怎么我的亲兵里有王爷的人?”
尚栋初到时,去往定边郡王营中。定边郡王谋反时,他跟随袁训在陈留郡王军中,陈留郡王又在梁山王中军,亲兵们毫无异动,尚栋背后还美滋滋,吹嘘道:“看看我的人,个个是好的。”
现在发现全要回梁山王军中。
连渊微叹:“王爷对我们,看重吧,”
尚栋搔头。这话怎么说呢?往好处说是看重,看在太子面上保护他们。往不好处说是监视他们,太子党有个风吹草动,亲兵们最先知道。
梁山王,实实狡猾的不轻。
好吧,也有好意在内。
另一个火堆旁,袁训也和他的亲兵们难分难舍。跟他的人除去天豹褚大和从山西家里带出来的家人以外,别的全是陈留郡王的家将,这一回袁将军回京勤王,再不回来,没有跟去的道理,把酒道别。
正喝着,陈留郡王碰碰他:“小弟,褚大你打算怎么办?”袁训愕然:“他跟着我啊?”袁训早把褚大看成是他的一部分。自然自己去哪里,褚大要去哪里。
陈留郡王低低笑:“不见得吧,你去问问他本人的意思最好。”袁训想想也是。
人人都以为褚大会跟着袁训走,袁训身边坐的全是家将,都想着最后一晚,和袁将军亲香,你禇大以后再亲香有的是功夫,褚大坐在另一个火堆旁,正听天豹吹牛。
酒多了,袁训想小解,又想着褚大喝得不少,叫他同往背静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