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蹊跷的被子,她总觉得跟婆婆和弟妹有关系,只是没有证据,便只能忍了。不过丈夫已经应许了她,等如今这个任期满了之后,无论如何要求一个外地的官职,然后带着她跟女儿去就任。
到时候离开公婆自己住,家里自然也是她做主,再不用受这些气。所以金氏现在的心情颇有些波澜不惊,暂时忍耐一下,也就不觉得这么难受了。
说来也是碰巧。正好九焰这时候服用了温元丹,于是金氏在亲手照顾了她几日之后,忽然发现女儿的身子竟是好了许多,脸色比之前红润多了。
她本拟请个大夫来看看,不过这几日家里都忙得很,若是给婆婆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索性等寿宴过去再说。
不过,金氏心里已经坚信女儿当身子是比之前好多了。她思来想去,认为最近也没有别的异样,唯一不同,不过是自己亲手照顾罢了。于是坚定的认为,九焰的身子之所以会变好,定是因为亲生母女之间的特殊感应,更是将其他事情都跑在一边,全心全意的照看女儿。
本来金氏并不想让女儿参加寿宴,但是现在她身体好了许多,她觉得抱出去见见客,也十分必要。
毕竟是姑娘家,都快半岁了却还从没见过外客,再这样下去,恐怕外头就要有人传她身有顽疾,先天不足之类的话了。姑娘家若是有了这个名声,将来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小韩氏的女儿跟九焰差不多是前后脚出生的——这也是小韩氏当初为什么要对金氏下手的缘故。因她请了大夫看过,确定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唯恐金氏生出个儿子,让上房偏向他们,所以才不择手段。
然而九焰虽然抢到了一个长字,生在小韩氏的女儿之前,偏偏身子一直不好,至今都显得十分瘦弱。小韩氏的女儿却是白白胖胖,十分健康。
所以寿宴当日,两个孩子被抱到宾客面前时,纵使是张峦和金氏自己,心里都不由得一阵发酸。
至于某些客人的眼神,那就更加没有遮掩,只没有直接将“这孩子怕是活不长”这句话说出口罢了。
因此金氏的心情不免有些郁郁,尤其是见小韩氏抱着孩子凑到公爹面前,笑吟吟的请他老人家赐名时,更是忍不住皱眉。
九焰出生之后,本该由父亲取名,只是她身体不好,金氏也不知从哪里听说,若是不给孩子取名,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就没有她的名字,这样就不必担心她会活不下来了。所以到现在九焰也没个名字,都是姑娘姑娘的叫。
但是小韩氏的女儿健健康康的,竟也一直没取名字,却原来是等在这里呢。
今天是大日子,张老爷的心情的确不错,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孙女,捋着胡须笑道,“好好好!我们张家到她们这一辈,是年字辈。女孩子用年字,未免太过坚硬,不如就用龄字。”
“父亲说得是。”张岳连忙笑着道,“就请父亲赐下另一个字。”
宾客们也纷纷捧场,说得张老爷喜不自胜,捋胡须的动作越发自然,他低头思量片刻,道,“女儿家以恬静安然为宜,澹泊二字皆为上佳。”他说着拊掌一笑,“正好老夫得了两个孙女儿,老大家的就叫澹龄,老二家的叫泊龄!”
“好!淡泊宁静,张兄好心思!”宾客之中立刻有人出声赞叹。其他人自然跟着附和。毕竟今日是到张家来做客,张老爷自己高兴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客人们可不知道。
小韩氏闻言,十分不快的瞪了丈夫一眼,无奈只能恨恨的咬唇作罢。毕竟大伙儿都说好,他们做晚辈的若是反对,就不好看了。今儿可是公爹的寿辰——真要闹起来,连婆婆也不会支持自己。
倒是金氏和张峦有些意外,没想到父亲还真能做到一视同仁,况且还按照长幼顺序,将澹龄排在了前头,恐怕小韩氏这会儿心头都快气闷死了!
这么想着,金氏心头也不由生出几分畅快,含笑起身道,“儿媳替孩子谢过父亲赐名,盼她长大了能延我张氏门风。”
这个名字金氏是真的喜欢,然而等宴席结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张峦却皱着眉道,“我原以为父亲不会在意——不过到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是长子,若是父亲不管不问,也不像话。只是这名字,却有些不妥。”
“什么不妥?”金氏连忙追问。
张峦这才解释,原来之前他请了钦天监的一位同僚为自家女儿批命,却是说这孩子五行缺火,最好是取个带火的名字,方才好养活。
可是偏偏张老爷取的“澹泊”两个字,却都带着水,水火难容,对女儿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金氏皱了皱眉,略略沉吟,便道,“罢了,父亲取的名字,总不好改了。不如再给她取个小名,平日里咱们自己叫就是了。”她顿了顿,拍板道,“就叫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