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毅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坍塌,他瘫着一张脸,沉默了一会儿。
“影毅……”季末的目光多了影毅看不懂的东西,季末动动唇,最终只是说:“我将徐姑娘送走之后,父皇召我进宫,想要给我和徐姑娘赐婚。”
“我婉拒了,父皇大怒。”季末知道,皇帝想要用他牵引各方势力,棋子的一切他都想要掌控在手中,他不能太强,亦不能太弱,皇后那一面的势力蠢蠢欲动,镇国将军看似中立,皇帝需要将军来保卫国土,但是还有几位将军早已经被皇后一派收买,他们的积威已久,手里也握有实权,皇帝想要削弱他们的军权,却不能没有由头,镇国将军不久成婚,成婚后,镇国将军一定不会呆在京城,边塞的匈奴平定,还要有其他的战争,无论是怎样的征战,只要他胜利,皇帝会给他荣华富贵,那些缺乏鲜血洗礼的将军,在战场上,活不长了,军权的最后得到者,只有镇国将军。
当季回的羽翼被皇帝斩掉时,季回不可能会坐以待毙,镇国将军深得龙心,多次表明自己效忠皇帝,愿意在征战之时,将自己的妻子还有那些远方的亲人让皇帝派人好好照顾。
皇帝自然开心,他可以没有顾忌地把权力给镇国将军了,让他替自己铲除那些妄想的人。
影毅听见‘父皇大怒’这四个字,皱了下眉毛,缓缓道:“徐姑娘配不上主子,但是李家……”
“影毅!”季末打断影毅的话,季末掩藏住自己眼中的不悦和无奈,然后说道:“带着真言还有赵先生先离开吧,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安全暂且交给你,等一切都完了,我会去寻你,地方我也准备好了。”
影毅的脸色沉了下来,主子的意思是要自己单独一人留在这要乱了的京都,让他们先行离开,影毅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季末没有给影毅拒绝的权利,只是垂首,淡淡道:“这是命令。”
影毅哽了哽:“属下不放心。”
“你们留下也没用,我反而担心,这里一乱,你们万一有个好歹,他们有你保护,我也放心。”
季末淡淡勾唇:“是收网的时候了。”
“影毅,无法忘怀的过去将会成为现在前行的阻碍,别犯傻。”季末抬手,轻轻摸了摸影毅的脸庞,声音清润。
影毅愣了愣,抿唇看向主子,几乎要以为主子知道了什么,脸上温暖的手,让他说不出话,对主子或许在一开始没有必要选择隐瞒,但是最开始没有说,到现在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上一世,这时候圣旨已经来了,然后徐晓萱嫁了过来,自己没有离开,真言和赵先生也没有,直到徐晓萱嫁进来几个月后,季末将真言和赵先生送走,他也想让自己离开,自己誓死不肯。
然后和主子走到那一步,季回算好主子毒发的时候了,保护的人也被他们引开,不然影毅和季末应该是可以逃出包围,只是一切都是如果了。
现在影毅也想说,属下死也不离开主子,却被附在脸上的手,和那句‘别犯傻’,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周后就离开。”
“属下不想离开,可以派别人保护真言和赵先生,属下想留在主子身边。”影毅哑着嗓子开口。
季末让影毅离开,就是不想让他趟这个浑水,虽然胜券在握,但是防不胜防,干脆送离战场,才最安全。
上一世,自己应该让他陷入险境了吧,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行。
季末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不容置疑。
真言接到季末让他离开京都的消息,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真言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季末总是这样,从来不会想着依靠别人,越是关键的时刻,越是想要一个人扛。
连影毅他都要送走,看来是下定决心了,真言走进里屋,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挑挑拣拣地,一会儿又听见门被拍响,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季夜又来了。
他要走这件事,是会找个由头的,影毅和赵老头无足轻重,不会有人注意,他却不是。
那告诉季夜也没关系喽,真言拉开门,季夜笑眯眯地闪进来,抬手:“看,我特意去买的,你说的那家烤鸡!”
真言一把捞过烧鸡,扒开油纸,撕下一只鸡腿,就想往自己嘴里塞,到嘴边顿了顿,又递给季夜:“喏,你也吃。”
季夜笑意更深:“今天是吃错药了,我这虎口夺食,你不会给我下药吧?”
真言炸毛:“不吃,还回来。”
季夜一躲,立马咬了一口:“为什么不吃,自然要吃!”
真言坐回去,接着吃起来,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说实话,你这人虽然不要脸,而且总给人感觉很聪明,我从小到大就笨,我师父不喜欢我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看事情很直接,他总怕我吃亏,但是我好意坏意还是分得清,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季夜凑到真言眼前,妖孽的脸上殷红的唇一勾,眼睛却沉沉的:“怎么了,今儿个玩展开心扉?”
真言咽下肉,瞪了季夜一眼,把解毒丹塞给季夜一瓶:“离别礼物,不用客气,关键时刻救你一命还是可以的。”
季夜坐回去,看向真言:“你要走了?”
真言点头:“嗯,几天后。”
“去哪里?”
“像我师傅一样,四海为家。”
季夜敲敲桌子,偏偏脑袋,嘴角邪邪勾起:“季末开始动了?”
真言愣了愣,心里却十分平静,就知道季夜聪明,自己果然漏马脚了,但是季末从来没让自己注意季夜,自己在面对季夜的时候,完全没有用上十分的警惕之心。
真言又吃了口肉:“你现在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季回没了,季末不跟你争,你什么都不用愁。”
季夜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真言,这个真言,真是傻,自己每天来找他,他就真把自己当朋友,季末不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他怎么知道可信不可信,如果是假的,自己看着季回被弄死,自己最后说不定也要败在季末手上,他不可能傻兮兮地去信自己真的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靠近真言,无非看他傻得冒泡,可以透过他看季末的动作,但是真言的保密工作明显做得一塌糊涂,季末也不来提醒真言警惕他,反而看起来乐见其成,是料准自己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把自己的想法倒是摸透了,今天听说这个傻孩子要离开了,只觉得生活中又要少几分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