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车殿多得是无人居住的空房,陈娇和小寒扶着卫青进去侧院就近找了一间没有亮灯的厢房,三人才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谁?谁在那里!”
小寒的黑斗篷早就披在了卫青的身上,她里面倒是穿着一件上等宫装,听到声音转过身一看,远处站着一个打灯笼的宦官。
小寒见只是宦官一人便松了口气,向陈娇小心的眨眨眼睛小声道:“主上先进去,这里奴婢来解决。”
“你们什么人,站住,怎敢乱入厢房!再不站住我,我命人叫羽林军过来了!”黑灯瞎火三更半夜,那宦官胆子不大也害怕,见陈娇他们三人不理自己心里有些发慌,尖声细气的喊着给自己壮胆。
小寒不理那宦官,推开了房门搭手把批着她那件黑色斗篷的卫青扶了进去,从外面关上房门才从容的转身朝宦官走过去。
“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么。”小寒整理了一下交领宫装面带微笑道,“是我,椒房殿的小寒。”
小寒之前受陈娇之命曾带人点查未央宫各处的宫人和财务,来过回车殿,点查之时各宫的宫人没有谁不想巴结皇后面身边的后人,就连回车殿的宦官们也不例外,这一位肖荣就是其中之一。
“你,你真是那个……”宦官肖荣提着灯笼近前仔细照了又照,好像真的认出了小寒。
“今晚我本奉皇后的之命出来查夜,听到这边有动静下车过来看看,谁知没见到出什么事却因为天黑把我带来的宫女摔着了扭了脚,眼看宫中要宵禁了,我恐怕回不去椒房殿,所以就想到你们这里来借宿一晚。”
小寒是个非常激灵的女子,说着就向宦官亮了一下手中椒房殿的腰牌,然后自嘲扬起袖子道:“瞧瞧你们这边的路多滑,蹭的我和握着两个姐妹一身泥。”
宦官见了腰牌终于放心下来,笑道:“原来是小寒姐姐,小人也早听到外面有动静,那几个宦官不放心去找公孙将军了,这不是店里没人么,小人胆小之前听着远就没敢出来看,这会儿听着在院里才出来看看,原是姐姐来借宿,姐姐是为皇后娘娘当差的红人,小人这里只管住,姐姐看喜欢哪间厢房,小人这就收拾出来。”
“不用你麻烦,我在这里借宿你可把嘴巴闭紧点,我这一身的泥水说出去丢人。你只去拿灯盏热水方巾和衣物等物过来,我们姐妹好用来梳洗。”小寒想了想又道,“哦,我知道你们这里没有宫女,你便拿三套宦官的衣裳来吧,其中一套要全新的,赶明日我回了椒房殿还你们三套淮南绸的。”
“这有何难,小寒姐姐吩咐了小人这就去做,姐姐放心,就是一起值夜的宦官小人也不告诉他们是姐姐来了。”
等了宦官不多时小寒就分几次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进来,送到陈娇身边。
小寒不能暴露陈娇身份,小声道:“主上,我听那宦官说公孙将军在这附近,跟您禀报一声。另外奴婢让那小宦官在隔壁另收拾了一间厢房,您晚间就到隔壁去休息吧,这里奴婢来照顾。”
果真事情跟她前世差不多,幸好她今日出手阻止了大长公主,不然公孙敖又会见到暗卫禀报刘彻。不过既然卫青没事,想来也不用太担心,椒房殿那边只要刘彻不去谁也不敢硬闯,而刘彻……呵呵,他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了。
“不说别的,先帮他把眼上的白垩粉洗掉。”陈娇脱下黑斗篷,用下颌一点卫青的方向。
小寒点头,马上去外间端水过来,不料她手腕受伤不便,没注意将一铜盆热水打翻在地,看着洒了一地的热水惊慌跪地道:“主上……”
陈娇折腾了一晚上早就没心情发落小寒了,摇摇头走到卫青身边淡声道:“罢了,你起来。这白垩原本也不能用水来洗,你去找些菜油来。”
小寒跪在地上咬着下唇想了半天,这深更半夜回车殿又没有小厨房去哪里弄菜油?愣了半晌她才低头道:“主上,菜油奴婢一时找不到,倒是,倒是身上有点平日整理髻发的桂花油,不知行不行。”
这个时候了哪里还在乎那么多,再不清理卫青的眼睛就要废了。
陈娇让小寒拿来随身带着的一小瓶桂花油,把油沾在方巾上先试着擦了擦卫青脸上的白垩粉,见没什么问题才放心,开始擦拭他眼睛周围。
“你再去打热水来,稍后我还要用。”陈娇见小寒受了伤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索性让她再去打水。
陈娇之前听说白垩要用菜油来擦还是赵无心告诉她的,真没想到当年赵无心随随便便跟她提到的小常识会救了卫青,若是她不知道用热水踩了他的双眼,未来这位踏平匈奴的大将军恐怕连马都起不了了。
陈娇手下为卫青轻轻的擦着眼睛,想到这些不仅就微笑起来,命运还真是神奇。
是啊,怎么会不神奇呢,她如何知道这个曾在她车下被人堵截的瘦削少年就是卫青呢?
陈娇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头看着眼前的卫青出神。
原来卫青长这个样子,浓眉高鼻,略方的下颌上一道浅浅的美人沟,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还真的看不出日后驰骋沙场的昂扬锐气,那优柔的眼角,弯起的眼线是多么的柔和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