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以我目前的脉象,我的身体状况是否有利于受孕?”对医者本没有什么好避讳的问题,况且赵无心又是陈娇最信得过的女医,陈娇言辞非常直率。
“娘娘的身体状况并无太大问题,只是,恩,只是体寒。”赵无心说完又想了想道,“娘娘恕我直言,其实以无心看来娘娘年纪还是太轻,体寒之症现在比较明显,这些在寻常女子身上倒也常见,等到岁数渐长便可自愈,那时生育最有利,孩子也会相对健硕。若是现在有孕生育子嗣,恐怕对娘娘的身体和孩子的身体都算不上是好事。”
陈娇之前从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但赵无心总不会害她,听了这番话她急切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她想要孩子不假,可她更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她不愿自己因为生育落下病根更不愿自己的孩子生来就病弱不堪,她还想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丈夫和父亲,甚至成为大汉帝国的新主人。
“我明白了,多谢你。”陈娇笑了,她的道谢发自肺腑。
“娘娘不要这么说,多亏娘娘无心母亲的冤屈才得以伸张,娘娘是我赵家和无心一辈子的恩人,无心永远都感激娘娘。”赵无心看着陈娇眼中满是真诚,她说着说着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点无奈,“其实我真的希望能够留在娘娘身边,看着您的子嗣平安降世,可惜我选择了与张骞在一起,可惜……”
陈娇握住赵无心的手非常认真的告诉她:“我真的能够明白你的心境。”
只要像陈娇一样曾经义无反顾的深爱过一个人,那么他都会理解赵无心的决绝和勇气,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滚滚;葱岭高山冰雪皑皑,寒风刺骨,可是为了他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娇甚至有些羡慕赵无心,她要面对的无非是恶略的环境,茫茫的未知,可是她爱的人始终会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鼓励她与她一起面对命运的考验。而陈娇自己呢,呵,她最爱的人或许就是她终有一日会面对的最大敌人,权力,家族,背叛,阴谋这些看不见的枷锁会锁住他的心,让他和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陈娇想到此处不由垂下了浓黑的眼睫,虽然只是她的臆想,却令她觉得心酸不已。
赵无心敏感的察觉到陈娇表情的变化,她看着陈娇缄默的神情忽然开口道:“娘娘,您相信爱情吗?”
陈娇倏然抬眸,她看着赵无心诚挚而明亮的眼睛,怔了很久才道:“相信。”
“娘娘,如果您不相信就不要再相信,就坦坦荡荡的放开爱情去寻找您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是如果相信,就请深深的,毫不怀疑的相信,义无反顾的信任爱情。”
陈娇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句普普通通的话振聋发聩,在她的心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娘娘去西域我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所以以后入宫的机会可能少之又少,我就要离开您了,您说我是您的朋友,所以无心有些话想要告诉您。”
陈娇微微颔首。
赵无心道:“张骞揭下那张皇榜的时候,我脑袋里是一片空白,那个时候我看着人群中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离,远远地逃离,离开他。后来我拒绝见他,我很难过,我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我爱他吗?我想如果我不爱他,我就该彻底放弃他,我从此以后专心医术救死扶伤,这是我自幼的愿望,我想我可以从中得到快乐。但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的回答就是,我爱他,问多少遍我也会回答,我爱他。”
赵无心坦荡的看着陈娇,这一刻她们之间已不再有身份地位的悬殊,爱情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我既然爱他我就没有更多的选择,我来不及想沙海石滩,万水千山,我来不及想我的未来,甚至来不及想死生大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犹豫着看他离开,或者义无反顾的随他而去。我想如果我等下去他会失望,他会怀疑我对他的感情,他甚至会在某一天在我不知道的遥远地方彻底忘记我。所以犹豫我做不到。”
“我,明白。”陈娇说。
“娘娘,您明白无心,那您明白自己吗?”赵无心再次发问,她定定的看着陈娇道,“我在娘娘身边十年有余,我见过他对您的痴迷和爱慕,可是因为他的身份您犹豫了,因为我那么深的爱着一个人所以我能感受得到您对爱情的犹豫。”
陈娇脸色发白,她感到心口一阵一阵传来锥心的刺痛,从来没有人将她的心思剖析的那么直白,她甚至自己都不愿面对“犹豫”二字。
赵无心的目光一直望着她,似乎望到了她的心底:“娘娘,在爱与不爱之间,是很难找到其他正确选择的,犹豫只会让人失去,既失去获取其他快乐的希望也失去深爱的能力,它会让你猜忌你爱的人,也会让你爱的人猜忌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