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景帝后元二年秋,长安近郊的御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朝着长安城端履门的方向奔驰着。
“无心,你看侯爷的病到底怎么样?”
十五岁的陈娇坐在车里,凝起眉头心情有些焦躁。
坐在她身旁的赵无心摇摇头:“只看面相的话侯爷还是气虚,咳症难愈怕是肺火太盛,其他的只看就真的看不出来了。”
陈娇微叹一口气,这些年堂邑侯的病总是不能痊愈,虽然比她前世见到的症状和精神好得多,即使早早发现了吃食中的药物,但随着岁月的流逝,病情总会加重。
眼下堂邑侯又告了假在长门殿静养,她去探望父亲,在长门殿住了十天有余,眼看这些年父亲依旧受到景帝器重,朝堂之上虽无高位但也算得上为景帝出谋划策的核心人物之一,现下即使修养也有不少事务。现在的陈家有父亲在至少比前世那个“扶不起来的陈家”强得多,可父亲的身体也确实令她担忧。
“你舅舅现在看顾我父亲的病,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问……”
“翁主,你也知道我舅舅这个人,他是敬佩侯爷才留下,侯爷不让说的事他绝不会多说半句。”赵无心依旧坦率的回答。
“我也是担心父亲的身体。”陈娇无奈说完,眼睛立刻眨眨戳了一下赵无心,“不然下次你留在长门殿一段时间,偷偷帮我听听他们的谈话?”
赵无心还是当年的赵无心,绝不肯说谎,窘迫道:“翁主怎么能让我总是做这种事。”
陈娇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你呀你,怎么总是那么老实。”
面对陈娇的玩笑赵无心还是一本正经道:“医者,怎么能言不食之事。”
陈娇正笑着,忽然马车骤停,她一个重心不稳歪在了赵无心的身上。套车的黑马受了惊,嘶鸣几声才安静下来,陈娇听到车外有吵嚷的声音,心知必定有人拦路。
“什么事?!”陈娇起身微怒,以她的身份这些年出门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敢阻拦她的马车简直是大胆妄为。
侍女大寒很有眼色,立刻下车去看情况,片刻之后在车外禀报道:“君上,是几个外地人在御道上争执起来,不曾想拦了您的路,没什么别的事情。”
为了隐瞒身份陈娇出门都让车夫、侍从等在人前用丰邑君的敬称,称呼自己“君上”。
陈娇重生两世仍旧是高贵的天之骄女,有人拦了她的路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算了,至少也要敲打敲打。
“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在御道之上逗留争执?!”陈娇冷下声音问道。
“君上……”
大寒才要禀报详情,陈娇便听车外响起一个微带沙哑的醇厚声音:“在下与乡亲在此争执打扰了……扰了小姐的车架,望小姐不要见怪。”
这个声音听起来还不错。尽管他的措辞有些生涩与不合时宜,但还是引起了陈娇的几分好奇,一时兴起想要看看外面的这个年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陈娇纤尖的手指拨开了半扇车帘,伴随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一个清瘦少年沉静明亮的眼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的身形瘦削颀长却并不单薄,挺直的脊背与干净坚定的眼神,让人不难想象到他褴褛衣衫下有着一颗坚韧而坚强的心。明明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本应在变声时期的嗓子却有这般好听的声音,不爱管闲事的陈娇望着他不知为何竟生出更多的好奇。
“你跟他们为什么事争执?”陈娇扶着大寒走下车,目光在少年身上定格片刻后扫向他身后的一群粗野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