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了律师这行就很少回家,确实愧对父母。即使回家也是因为时间紧迫,往往也来去匆匆,心里觉得愧疚,也就很珍惜每次回家的机会。这次因为办案的原因,路过老家,正好案子也差不多结了。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回家看望父母。
我开车回家,父母很高兴。但和往常一样,出于对长辈的尊敬,父母每次都会利用我回去的有限的时间,让我去看过那些长辈亲戚,包括爷爷,伯伯叔叔,还有舅舅,姑妈,姨妈等等。每次这些亲戚走完,我的假期也要过去了。但我又不能执拗父母的意思。这次也是这样,在家才过了一晚,父母已经开始给我安排走亲戚的行程了。
但第二天一早的一件事情,却打乱了这一计划,因为早上有人来报丧了。是我一个应该称为表姑老爷的人去世了。有人会对这个称呼推究很久,才能推出和我的亲戚关系。但如果你是北方人,尤其是有着很厚重礼俗的北方人,你就应该能够理解。
正是应了那句俗语,我们的亲戚就包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但对于这个表姑姥爷,我还真有点印象。一方面,我确实在幼年时跟随父亲去那里走过亲戚。另一方面,这个逝者是一个孤寡老人。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他所在的村庄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甜水村。这个名字曾经给幼年的我很多的遐想。我曾经天真的认为他们那里的水都是甜的,像蜜水那样甜,而且是取之不尽的。后来也喝过那里的井水,感觉没有什么甜味,和家里的一样。
这样的亲戚去世,如果我这次没有回家,父亲定然是要出礼钱,而且要参加的。而我恰巧回来,我就可以代替年迈的父亲去出席。死者为大,父亲推掉了对我原来的安排,让我去出席这个丧礼。
我开着车一路上,无聊地回忆幼年时对于这个地方的印象。虽然那里没有甜如蜜的水,但那里的风景确实不错。尽管当时只是拥有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但景色确实很美。记得那里村头是一个池塘,春天时池塘边是杨柳依依,而且那绿色的倒影映衬在池塘里,在有几只白色的鹅游荡其中,真像画一样。村庄里房前屋后都种着树,有杨树,也有柳树,而且很有榆树,槐树等。整个村庄像一个色彩斑斓的小花园。
不知道这么多年没有去,那里如今怎样了?不知不觉间,我远远地看到了那座村庄。初秋时节,树叶应该已经枯黄了吧。但我却没有看到远处本应该拥有的一片金黄。
再则在通往村庄的小路两旁本来应该是金黄的水稻,而现在却是光秃秃的田地,里面只有着稀稀疏疏的杂草。农村撂荒的土地不应该有这么多呀。
车子到了村头,那池塘还在,但却是一池的黑水,而且发出阵阵恶臭,看来它已经被严重的污染了。池塘边上树立着几棵枯树,有的枯木倾倒在池塘里,浸入污水之中。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到很不舒服,那池塘黑沉沉的,仿佛要把人的目光引入九幽深处。
心里想可能是我受不了这样的前后对比的落差吧,我给自己一个解释。
车子进村,我开始放慢速度,以防撞到孩童。我闻到了一阵久违的香气,那是老家在婚丧嫁娶时常置办酒宴的时候的菜香。我们那里称之为“合碗席”。那种香味勾起了我馋虫。
但为什么村子里那么安静,记得儿时,每逢村中有这样的红白喜事,总会有很多的亲戚客人到来。而且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来帮忙,而且更会请来唢呐班子,演奏适合的曲子。这个时候前来的亲戚往往不需要问路,就可以随着香味和唢呐的演奏声找到办丧事的人家。
这个村子虽然还小,但总该有像我这样的亲戚来呀,而且村子里的人呢?我看到了那个属于逝者的房屋。灵棚已经盖好了,但人却很少。虽然他一生没有娶亲,身后没有子女,但子孙应该是有的。但我只看到几个老人在那里忙碌着,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很少的几个亲戚来出了礼钱,就匆匆离开了。
我把车停好,就下车走了过去。出了礼钱后,见到了一个表姑老爷(死者的堂弟),老人是热情的,说我竟然长这么大了,而且做了律师,很了不起。当他知道我是律师时竟然在眼睛了有一丝的慌乱。
我知道在家乡,与法律相关的律师更像一个“公家人”,依然是一个让好人和坏人都感到敬畏的职业。至于为什么好人也会怕,可能一方面是由于农民对于官兵的天生恐惧感,另一方面可能是有些当地的同事确实在工作方法上有欠妥当的地方,这里就暂且不去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