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柳氏看着锦绣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压下了心中的忧虑,笑着与锦绣问起了宫里的一些事情,也与锦绣说了一些家中的情形,陈仪并不抢话,只在柳氏说的不够详细的时候,才略略插嘴补充了两句。
说到后边,锦绣倒是自己也主动问起了家里的事情,尤其是问及了如今她仍孤身一人的二哥夏靖珏。
“娘不是替二哥已经相看好了媳妇吗,是不是打算等国丧一过就娶进门?”
锦绣恍然记得,当初柳氏和她说过,婚事大概也是在今年,不过瞧着柳氏迫不及待将两个儿子都托付出去的样子,锦绣觉得应该是这上半年的事情。
谁料到,柳氏听了锦绣的话,倒是轻笑着开口道:“这事儿不急,我和你爹都商量过了,等咱们家分出去了再将那姑娘娶进门。”
“分出去?”
锦绣愣住了,分家这件事情,其实很早柳氏便有在念叨,可谁都知晓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至少在勇诚伯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二房是决计不可能主动提出分家的。
一来,断然没有父母还在世的情形下,底下子孙提出分家的道理,这般做肯定会招惹非议,在夏家父子三人都打算从政的情形下,肯定会有所影响。其二却是,他们二房便是能够分出去,可也不能够不管兰姨太太,只要勇诚伯在世,兰姨太太便不可能跟着夏立齐这个儿子去单独住下,将兰姨太太一个人留在勇诚伯府,这事儿夏立齐和柳氏这对孝顺夫妻,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所以即使大房二房再三恶心他们家,太夫人又再三的针对着他们,夏立齐和柳氏从头至尾也没有提出过要分家的事情。
如今,柳氏会提到这个事情,锦绣还真是吃了一惊。
锦绣只当是柳氏的想法,谁料到,柳氏却是轻声解释道:“这件事情,是你爹和我说的,他说如今你处在这个位置上,家里决计不能够再给你添乱了,怎么着都该想办法分出去了。毕竟咱们家若是还在勇诚伯府,那整个勇诚伯府都是你的母家,可若咱们家分了出去,那勇诚伯府,顶多也只是你的旁亲。”
“娘……”
锦绣听了柳氏这话,心中动容。
而柳氏只是拍着锦绣的手背,语气里略带着几分玩笑轻声道:“你爹那老顽固,倒总算是开通了一回。”
“不过你也别担心,这事儿指不定根本无需闹别可办好,真闹起来,家里还怕影响了你的名声。”
锦绣根本不相信柳氏这话,她还不知道勇诚伯府里这杆子人是怎么样一副德行,尤其是在她马上就要坐上皇后的位置,他们有机会成为皇后母家的情形下,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二房分出去,定然会拾辍着她那位祖父当出头马。
勇诚伯虽然不济,可好歹也是她爹的父亲,又是大家长,勇诚伯发话了,这事儿就更加不好办了。
面对锦绣脸上的疑问,柳氏对锦绣轻声道:“姨太太先时偷偷与我说过,你外祖父的身体,仿佛是越来越不济了,可能就是这些日子,若是你外祖父过世,那这家便是不分也得分了。”
“怎么会……”
锦绣闻言有些震惊,虽说先时勇诚伯的身体也跟风雨残烛一般,可锦绣也没觉得会这么快,当然她对这事儿也是没有一点的悲伤,虽然那一位是她的祖父,但从头至尾,她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若是好好保养,自是还能再活几年,偏偏……瞎折腾。”
柳氏觉得将事情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污耳,想了想,最终只说了瞎折腾这三字。
锦绣一想自己那位祖父的行径,哑然了许久,才有些不敢置信的说了一句:“不会吧?祖父不是住在姨太太屋里,那姨太太……”
“如今正是国丧,你姨太太自然不会让他胡闹,不过劝了两句,你祖父听不进去,你姨太太还能怎么样,顶多是眼不见为净,不跟着瞎胡闹呗。说起来,这件事情,真传出去,也是丑闻一件,好在府上虽然不济,可对于这种知道要灭顶的丑闻,倒还是管的极严,现在也没有漏出什么风声来。”
柳氏想到自己那一位公爹的行径,也是被恶心的够呛,有的时候,她还真想让这件事情传出去算了,最好让皇上收了勇诚伯府的爵位,也免得那两房成日里上蹿下跳的,可转而一想,现在满京城人的目光都盯着锦绣,真给传出去,自己女儿脸上也无光,更加失了体统。
柳氏也只能够将这件恶心的事情憋在心里恶心自己。
柳氏和陈仪正陪着锦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听得底下一阵通传,却是晏淮回来了。
柳氏和陈仪自然立刻站起来行礼,晏淮穿着一身还未置换下的龙袍走进了屋里,他也是知晓今日锦绣的娘家人要进宫,一见着柳氏和陈仪冲着他行礼,连忙伸手扶住了柳氏,温声开口道:“岳母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
柳氏和陈仪听着晏淮这亲近至极的话,略有几分诚惶诚恐,等到她们被晏淮安置着重新坐下,转头看向锦绣的时候,看到锦绣依然稳坐如山的躺在榻上,那副样子,便是寻常人家的媳妇都不如,至少,寻常人家的媳妇还知晓在自己夫君进屋的时候起来迎一迎。
若是晏淮不在场,柳氏早就出声管教了,可如今晏淮在场,柳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够拼命冲着锦绣使眼色。
锦绣看着自己娘亲这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却并没有按照柳氏的意思行事,反而随手将自己喝剩了半盏的水递给了晏淮。
晏淮一点都不嫌弃,直接接过往嘴里送了,喝了两口,还十分自然的冲着锦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口味这么淡,只喝清水了?”
“我又不能够喝茶,成日里和那起子红枣茶,嘴上腻得慌,觉得淡,要不让他们给你换一杯?”锦绣撇着眼睛问着。
而晏淮却是连忙笑道:“那却是不必了,我这么喝着挺好的。”
柳氏看着晏淮与锦绣二人之间自然至极的对话,又是毫不避讳的那一份亲昵,她还能够再说什么呢!
显然,她再说什么,那也都是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