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倭人蠢蠢欲动,
大宁卫与土兴堡两大边关重镇日耗惊人,
这是秦郡王所奏粮草兵马辎重所需陈列,请圣上过目”。
兵部尚书钟信坚恭敬的从官服袖口里拿出两本奏折,高举过顶。
郑贯忠接过,躬身放到御案上。
明耀把刚批完的奏折放到一边,拿起这两本奏折。
钟信坚,安国公等几位重臣,小心的看了眼御座前的明耀,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垂首不语的胡元苏。
户部尚书袁利伦站在那里,心内惴惴。
他之前和齐王,太子派的人都有接触,眼前这位的小心眼和狠辣都是出了名的。
更何况,户部官员无能,每年从盐赋和各地粮产上漏出的银子高达上百万两。
国库早已掏干,兵部四处欠着银子,要是打仗的话,他第一个就得被睿亲王,哦,不是,被圣上提溜出来。
袁利伦也巴巴的看着前面的胡元苏,指望着他能说两句。
在场的几位朝廷肱骨大臣热切的眼神中,胡元苏果然不负众望的站了出来。
“圣上,边关蛮夷趁机作乱,正是看我朝风云变幻之际,以为有便宜可占,他们却不知我皇英主,
以雷霆之击,迅雷之势,万钧不及掩耳之速,已经平息了内乱。
臣以为当前之急,应是快速平息我天朝上京的躁乱,安定人心,
先帝大葬之后,我皇登基,全国上下一心,
蛮夷胆小又无耻,见我天朝华威,定会又蜷缩回边荒蛮夷之地。”
安国公几人有些惊讶的看着胡元苏,
一向耿直直言的胡大人也会阿谀奉承了吗?
正在看奏折的明耀也抬眼看了他一眼,
看到胡元苏那张干瘦清癯的脸因为要做出敬仰的表情而绷的有一丝涨红,
明耀笑了,
难为这老臣勉强他自己做出这样他自己都不惯的表情,
难道自己的脾气有这么不好吗?
让一向在朝中甚有清肃贤名的胡大人为了迎合自己先要一番歌功颂德,
还是他们觉得自己这样行事“嚣张狠辣”的人应该会喜欢先听听好话?
嗯,接下来该是要进正题求情了。
明耀脸上依然有笑意,
这让殿中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胡元苏也在心中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惧因为直言而惹怒新帝,
但是如果能不危及到自己,又能让新帝接受谏言,
胡大人觉得勉强自己说出那番让自己都受不了的谄谀之言,
还是能接受的,
“所以,臣建议释放原齐王,太子派下的部分官员及其家眷,
原吏部考功清吏司主事曲建,
原吏部验封清吏司员外郎彭森中,
原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孙靖,
原户部司务栾琰凌,
原户部山西清吏司聂辅政,
原户部宝钞提举司后革黄梓先,
原户部御马仓大使路元枫,
......
原河南布政使经历李峰逸,
原贵州贵远府同知钱堪越,
原广西元云州知州赵一扇,
......”
长长的名单还在继续,几位大臣惊讶的看着胡元苏。
看着他求情的人从燕京城中的六部六科再到督军府再到各个地方的府州县。
他可真敢开口啊!
这些人都是原本被台风尾扫到的官员,并不是原齐王,太子的核心,
不过牵涉到党争和站队却是不争的事实。
安国公看着胡元苏滔滔不绝的念出官职人名,脸上有一种从容的笑。
既然这胡“直道”愿意第一个试水,他也倒想看看新帝究竟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容人之量。
如果没有,恐怕安国公府以后的行事准则还要有待商榷,
胡元苏在朝中有个外号叫“胡直道”。
曾经因为直言过修仙的荒谬,指责汪瑾为大奸臣,
被明武帝罚到都水清吏司下属的水道局里专门负责整个燕京城里的马桶水道,管了十年的夜香。
后来不知怎么的,明武帝又想起他来,把他从一个不入流的“夜香大臣”直接提拔到了内阁大臣。
做了内阁大臣后,他倒是再也没谏言过明武帝修仙的事,
明武帝也不耐烦见他。
最后一次召他,就是留下遗诏的时候。
胡元苏当“夜香大臣”时,倒是很得燕京城底层黎民的称颂,因为他的治理,燕京外城的南城贫户区,
一到下雨天,就从水道里冒出臭水气的弊病,被彻底根治了,
这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功绩,老百姓自然记得很清楚,
胡元苏被调走的时候,听说还有老百姓送万民伞。
夜香大臣也是那时被朝中和胡元苏不对付的人叫出来的。
不过不管是“夜香大臣”还是“胡直道”,
胡元苏表现出来的都是受之安然,不管是嘲讽还是钦佩,这让他的官声也越来越好。
齐王和太子斗的最紧张的时候,他闭门谢客,卧病在家。
自始至终没有参合到任何一派里。
因此他开口求情的官员里有太子派的也有齐王派的,在场的人倒是没有怀疑他是出于私利才开口求情的。
长长的官职和名字还没有断,安国公小心的看了眼坐上的明耀,
看到他还是表情淡然,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安国公低着头,深皱着眉毛,
这新帝比先帝难捉摸多了。
“吱呀”一声,老门轴沉重的摩擦声,
打断了胡元苏的“报名歌”,
他皱着眉头,回头看去,
其他的几位大臣也都惊讶的回头,
明耀抬眼望去,看到孟言茉脸蛋羞的透红,细嫩的皮肤上有着汗,
嘴角浅淡的笑就深刻了下去,变得炫目。
原来他的茉儿不记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