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姑祖母磕头,我是姚慕芷,您可以叫我芷姐儿,祝姑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位身着紫蝶兰拖地罗裙的少女恭敬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声音安宁。
孟老太太只知道姚骐贵的嫡子嫡女,这一位显然不是,看向姚骐贵,他笑着补充道:
“姑母不认识不奇怪,她姨娘是乳母的女儿,小时候长跟在我身边的绿茶,姑母还记得吗?”
他这样一说,孟老太太想起来了,她没出阁前就看出来绿茶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果然长大后不是个安分的。
现在看到侄子给自己拜寿,还把庶女带过来了,显然这个绿茶很得侄子的充,连带着对这庶女也很宠爱。
孟老太太顿时就不喜欢了,淡淡道:“起来吧,大冬天的,地上虽铺着地毯,也寒凉,回头别冻着了,回去,你姨娘岂不是要怪我?”
在座的几位孟家的跟孟老太太一个辈分的老太太们和几位在江南很有权势大官家的老太太们也看出来了,原来这位看着不错的侯府小姐,原来是个庶女。
本来满满的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姑母说笑了,绿茶怎么敢怪姑母”。
姚骐贵讪讪的笑道。
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带着庶女来给姑母拜寿不合适,可是绿茶求了他半天,大大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何况这个庶女很听话懂事,相信带她来也能讨姑母的喜欢。
南安候府在他接手后,就一日日的亏空,现在就剩个空架子了,可是孟家就不同了,现在朝中谁不知道最得太子看重的就是孟太傅,而且姑母的儿子也很争气。
尤其是大表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手握江南重税的巡盐御史。
在他手下露点,也够南安候府补亏空的了。
他这次带着芙姐儿和沛哥儿来正是要和孟家联姻的。
沛哥儿当然是娶大表哥的嫡女,芙姐儿,他已经相中那个明年就要进国子监的孟言时。
这些都暂且不提,他只等私下和姑母说。
相信姑母那么疼他,一定不会看着南安候败落的。
地上的姚慕芷在侯府也都是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言语挤兑,还是一位长辈的。
此时心里委屈,眼泪汪汪的,从地上站起来。
看到这庶女这副模样,孟老太太心里越发的不喜欢了。
姚慕芙娇俏的眉眼里闪过得意。
三人都得了孟老太太的见面礼,只不过一看就知道其中两个是精心准备的,一个是临时敷衍的,连表面功夫都省了。
姚慕芙的是一套金镶玉的头面,上面的宝石金银都是陈年的老货,现在市面上已经都没有了,都是磨了光,掺了杂的金银。
不比这副头面里的用料,都是实打实的,不掺一丝杂质。
在场的贵太太们都是识货的,这副头面明显是孟老太太压箱底的好东西。
姚慕芙很喜爱,连忙道谢。
姚慕沛得的是烟筠墨,烟筠墨是墨中的一等品,《考盘余事》记载:“烟筠墨深重而不姿媚,墨山松竹烟,墨黑无光,入水易化,取庐山朱松,非五十年化石鹿胶不可得”。
此墨画山水,小桥人家最是相得。
孟老太太不懂画,她甚至不知道这墨叫什么名字,只是这墨是京里孟公彦原来的门生寻了很多年才得,特地送来扬州,孝敬恩师的。
到了孟府后,下人自然交到掌家的孟老太太这,就被孟老太太给截胡了,她很多年都不搭理孟老太爷,这看似好东西的墨也被她留下了。
想到再过月余就可以见到娘家侄孙儿,正好送给他,小孩子有了好墨,也好上进读书练字。
姚慕沛显然也不是个识货的,随手把墨交给身后的丫鬟保管,依然腻在孟老太太怀里撒娇卖傻。
也亏得这姚慕沛已经是个少年人了,也刚见到孟老太太,这要是从小在孟老太太这长大,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呢。
在座的几位老太太摇摇头。
这京里的侯府不过如此。
这些生在江南长在江南的妇人哪里又知道,京城侯府说出来,在地方上那都是天上的人物了,可是在京城,这侯府不说万儿八千的,上百个总是有的,老牌的侯府也就那么几个,这剩下的,都是当初看准了明武帝,站队发家的。
这南安候府本也是老牌世家了,只不过爵位削到孟老太太的父辈的时候,只有个轻车骑尉的虚衔了。
明武帝非嫡非长,一举夺位登基,和这些京里的有名望无实权的老勋贵们脱不了关系。
这也是京里忽然冒出许多勋贵的原因。
当然这个原因,那些文官们虽然不齿,却也是不敢私论的。
这些在江南有一席之位的贵太太们也从当家老爷那里听说了一点,所以看到姚慕沛那一身暴发户气息的装扮时,才会在眼底闪过嘲意。
江南读书风气厚重,和北方都城那些不同,不是看出身是否贵重,一般人家和官宦世家,判断一个儿郎的有无才德,更看重的是他所取得的功名和读书的才华。
所以江南六府的世家们并不是沾亲带故,不像燕京城里,随便捻出一个没落侯府,往上八辈捋,也许和龙禁城里的皇帝都有亲。
给姚慕芷的则是普通的一根珠钗,上面的珍珠只有普通大小,毫无出奇。
“把小姐们都请出来,认认亲戚”。
孟老太太吩咐身边的龚妈妈道。
暖阁里其他家的小姐们当然是不方便见的,有那胆大的就躲在屏风后,打量外面,待看到姚慕沛那身打扮的时候,都“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