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冒马不停蹄,日夜赶路,终于在刑部押解赵令进京之前赶到了燕京。
不是因为非要在赵令到京之前赶到,孟文冒了解大伯父孟公茂,大伯父身在内阁,他要把事情详细的和大伯父说清,这样大伯父才能联络朝臣,利用赵令的事,给予齐王最沉重的一击。
孟文冒是这样猜想的。他也不知道大伯父在这里面有什么文章能做。
燕京位于北方,此时盛夏,太阳没有了江南的含蓄,火辣辣的日头晒得孟文冒一行人皮肤生疼。
“大爷,这已经到平州了,过了晌午就能进京,这日头太毒了,下面的人都快顶不住了,您看是不是休整一下?”
孟文冒院子里的大管事孟良小心的建议道。
大爷这么拼命的赶路,孟良知道肯定是有急事,可是人不是那些畜生,累死拉倒,这下面的弟兄眼看着像那快要晒死的野狗一样吐着舌头,
底下的人不敢吭声,他身为荷香院的大管事,此时不卖人情给底下人,更待何时?
“是啊,老爷,以我看刑部的那些押解差人都被我们甩开百里外了,怎么也争了一天的时间,老太爷肯定会体谅您的,这些奴才们皮厚肉粗,不怕辛苦,可是您一位大老爷,哪里能这样劳累?眼见着这更大的前程就要等着老爷,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因为中暑累病了啊。”
孟师爷拿出灰绸帕,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语意深情的道。
孟师爷虽然平庸,可因为是孟氏族人,和孟家这嫡枝也是亲近的一枝,他娘又巴结上孟家老太太,因此孟文冒对他倒是信任,一些心腹的话也和他说。
所以孟师爷知道孟文冒这么赶路是为了给老太爷报信,讲详细经过。
那晚的事,孟师爷到现在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令这么小心的人怎么会露了行藏,并让河匪给绊住?
眼见事情就草草收尾,自家老爷前途堪忧,怎么会有黑衣人出来和河运衙门的人还有盐运司的人打成一片?
这才使得老爷凭空捡了个这么大的便宜。
孟师爷的暗示使得孟文冒心情大悦,这江南巡盐御史的职位眼看着他就要收入囊中,他怎么能不高兴?
连带着身体上酷暑难当的热意都消退了不少。
“前面就是平州官驿了,让下面的人都休息一下吧”。
“哎,谢老爷”。
孟良高兴的下去吩咐了,众人一听,提着最后的力气快步的赶路,到平州驿站十几里的路转瞬就赶到了。
驿丞听到外面的动静迎了出来,最近听说东南沿海护国公又打了胜仗,这要是送战报的信差可不敢耽误得罪。
驿丞兴冲冲的带着人出来,看到是一群衣着不显,满身灰尘疲惫神情的外乡人,顿时神情都变得恹恹的,
这每年来京疏通关节的地方官吏太多了,看到为首的孟文冒没有那些在京城有路子的地方官员的嚣张,驿丞更是懒得应付了。
吩咐了杂役一声,驿丞就要离开。
“哎,你这驿丞看到我们老爷怎么也不行礼?还有,我们老爷此时身体疲惫,你赶紧安排房间,准备好酒菜。”
孟良虽然在扬州孟府被老太太的大管事压着一头,可也是荷香院的大管家,而且自家老爷这次上京眼看就要有更大的前程,
岂能容一个小小的驿丞这样慢待?
听到孟良的话,那驿丞嗤笑一声,道:“这位大老爷好大的官威,小吏在这天子脚下当差,别的不多见,封疆大吏,一品大员,二品官老爷,不说见过百八十,也有几十位,不知道这位老爷官职为何?身为几品?”
驿丞斜着眼睛,表情都带着不屑,不过他还不知道孟文冒一行人的来历,因此也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只是那瞧不起人的神态表露无疑。
“我们老爷可是扬州···”。
孟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群快马奔驰而来的人大喝的声音打断,
“驿丞何在?赶紧为我们的马喂饲料,护国公东南大捷,耽误了我等向圣上报喜讯的时机,看你有几个脑袋砍?”
为首的信差把马鞭扔进驿丞怀里,缰绳一甩,砸到了驿丞的脸。
“是,是,众位差爷辛苦。来人,快快备上大块牛肉和冰镇醪酒给众位差爷解乏,还有用库中备存的上等马料喂差爷们的宝驹。”
驿丞笑的谄媚,巴结的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正要抬脚进去。
“你这狗眼势力的小吏,我们老爷可是孟家大爷,是扬州府的知府大人,知道最近整个大明朝谈论最多的苏州布政使赵令贩卖私盐的案子吗,那就是我们老爷一手抓到证据的”。
孟良再也忍受不得这驿丞前后截然两种态度的样子,他们孟家在扬州府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只要一提扬州孟家,就是江南提督都要给两分面子,这小小的驿丞算什么东西。
“扬州孟家?可是孟阁老所在的孟家?”
那驿丞小心的问道,扬州孟家不算什么,可是孟阁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然,还有几个孟家?”
“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当年,阁老进京的时候还是住在我们驿站的呢”。
那驿丞亲热的搂住孟良的肩膀,笑容亲切的说道。
孟良嘴角抽抽,
废话,这平州是进京的必经之路,老太爷进京不住这平州官驿,那住哪里?这也算是自家人?亏得这驿丞敢说。
“还愣着干嘛,快,给孟家大爷准备上房,备好水,孟老爷这一路辛苦,冲个凉水澡,保证这身子立马舒坦”。
驿丞指挥着手底下的人张罗,那为首的要进去的信差,此时倒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孟文冒,然后从鼻孔里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