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油纸伞在雨中匆匆经过,在廊下抖落一地水珠,彤儿抹了两把鬓边微湿的头发,顾不得湿了一截的裙摆,掀帘进来:
“娘子娘子!”
“打听到了?”六娘伏在书案边写今天第十七张大字,一脸生无可恋——在庄子上玩野了,乍一回京面对的就是积了数日的功课。
“当然啦!”彤儿得意洋洋,这两日接连大雨,把人都堵在屋里,四下都安静得不得了,偏今天午后隔壁忽然就热闹起来,彤儿哪有不好奇的,当下就自告奋勇冒雨出去看热闹了。
“别废话,快说!”写了半天字六娘也心浮气躁。
“哦,闵家二房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回来了,好像闵家事先并不知晓,吓了一跳呢,匆忙安排下人搬箱笼什么的才会那么乱!”
六娘搁下笔,露出几分诧异:“二房的?”
闵家二房一直在外为官,这么多年都只有逢年过节时有节礼往来,六娘都快忘了这家人的存在了。
这不年不节的,二房的人怎么会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
“听说是为了小郎君读书的事,哦,应该叫二郎君,嘻嘻,以后要叫闵小郎闵大郎君了呢,”彤儿觉得好玩,咯咯笑了一晌才接着道:“二房的小郎君名唤闵时海,今年十五了,说是怕跟着闵二老爷在县里耽误读书,才巴巴送回了京城。跟着回来的小娘子是庶出的,今年十四,芝娘她们说肯定是送回来说亲的,还说闵二夫人估计不怎么待见这位娘子呢,大家都在等着看闵大夫人会给这位娘子说个什么样的亲事。”
……六娘感受到了家里下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安家门风清静,让这群人憋坏了吧?
彤儿还在那叭叭地讲:“闵二郎君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呢,长得也不如闵郎君好看,萍娘子倒是满好说话的样子。”
庶出的姑娘,脾气不好的恐怕不多。六娘一边听一边想,顺便又铺开一张纸,唉,五十张大字,何时能补得完啊!
安家与闵家毕竟是姻亲,不能对此视而不见,但也不好因为两家离得近就摆出你家什么事我都知道的样子,只能边准备表礼边遣人去试探一下闵家的态度,不多时顾氏差人来回信,非常善解人意的表示不能劳烦长辈去看两个晚辈,然而两个孩子一路舟车劳顿,恐怕得好好将养几日,不如等天气好了,再让孩子们来拜见?
吴氏自然无不应允。
闵时清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这二房的两个算是安锦宝正经的小叔子小姑子了,既然送回来读书说亲,恐怕不会很快离开京城,吴氏有点头疼,还好不是嫡亲的小姑,还是个庶出的,她是真不愿意捧在手心里养的女儿去对别的女孩儿容忍谦让。
隔了一道院墙,闵大老爷夫妻也在头疼。
闵大老爷捏着几页信纸紧皱眉头,顾氏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手里的帕子恨不能揉烂,带着怒气抱怨:“你这侄儿可真是……你兄弟也是,孩子闯了祸往我们这一丢,他倒是轻省……”
“你少说几句!”闵大老爷打断她,毕竟是亲兄弟,闵大老爷争辩道:“孩子只是一时糊涂,老二就我这一个兄长,不送我这还能送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