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这些话，不是在哄我高兴吧？”晴姐儿虽然有些怀疑，可看着范姨娘肯定的样子，莫名地心里一轻。

范姨娘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傻丫头，为娘可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

范姨娘见晴姐儿吃惊地盯着人看的模样，倒跟她父亲有些相似，她生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不嫁个好人家真是可惜。家里头的女孩们，大概是她晴姐儿长得最好看，如果张令曦没像了齐氏的话。说起来，几个孩子还是更像张延远一些，若真像了她，样貌就普通了。

晴姐儿立刻恭维道：“娘，崔姑姑说您是个顶厉害的人物，果真是这样。”晴姐儿在张家因生母是范姨娘，受尽了白眼和冷落，心里头虽然想着她，却总不愿意靠近她。可现在看来，对她最好的还是生母。

“我哪有什么厉害的，只不过为了女儿，拼了这条命也是可以的。”

晴姐儿见范姨娘真的愿意帮她，便问道：“您说我真的按照杨敏颜的话，给曦姐儿灌了那汤药，她就真的能说服赵嘉善纳妾吗？”

范姨娘听着晴姐儿问这么傻的问题，爱怜地拉着晴姐儿的手：“当家主母，难道替夫君纳个妾都不行吗？放心，她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巴望你进门呢。”

“可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晴姐儿的面色已经带着些慌乱了。一来她不敢信杨敏颜，二来她胆子小怕被人发现，所以迟迟没有对张令曦下手。

“等你进了门，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有人说什么又能怎样？你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倒不如想一想怎么不让张令曦代替杨敏颜的位子。”范姨娘也是当过家的人，这一说话就带出了几分凌厉，跟她憔悴的面容大相径庭。

姨娘气盛，晴姐儿就不自觉地磕磕巴巴地问道：“不让姐姐嫁给赵嘉善，那我之前做的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范姨娘看晴姐儿一副畏畏缩缩的可怜样子，想想晴姐儿在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便觉得锥心的痛。养在老安人那里。反而将晴姐儿给养废了。

范姨娘决心练一练晴姐儿的胆子。表情又严厉了几分，道：“那你之前做的那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张令曦嫁进赵家？还是为了自己能嫁进赵家。”

“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晴姐儿的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只有张令曦跟赵嘉善的事情定了。杨敏颜才会让她嫁过去不是？

“这么说吧，娘现在教你个法子，说不定能让你代替张令曦嫁给赵嘉善为妻，你愿不愿试一试？”范姨娘刚刚还绷着脸。结果看晴姐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脸色变的缓和了一些。

“那我就不用再给姐姐送什么害人的汤药了吧？”晴姐儿的语气立刻轻快无比。若是能让她卸下这样的重担。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像姨娘那么聪明的人，都被人抓住过把柄，她又没有姨娘聪明，还是老老实实地好。

谁知。范姨娘却严肃地说道：“既然杨敏颜给了你东西，你当然要用了才不浪费。出什么也是她担着，你怕什么。”

“可是我要替代了姐姐的话。姐姐肯定是要嫁给别人的啊。她嫁到别家去，就不比嫁到赵家。赵嘉善有儿有女，姐姐不能生也没什么。可若是嫁到别家，正是需要姐姐传承香火的，若姐姐诞不下子嗣，岂不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晴姐儿不解地看着范姨娘，“难道真的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吗？做下这种造孽的事情，万一降祸到子孙上可怎么好？”

范姨娘盯着晴姐儿看了半响，道：“你心中是不是认为，娘很恶毒？”

晴姐儿不置可否。

范姨娘笑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道：“我这手倒是沾过血的，可若是我不狠，就要死。若是我不争气，你们一个个的就压根不会来到这世上。你以为我想拴着你父亲，你以为我想跟人家斗来斗去？哼，难道这些是我可选的吗？”

“若是娘没有那么多执念，咱们一家，也不会四散离分啊。”

“执念？”范姨娘冷笑道：“我不争不抢，难道就会过得好了？我去争过了抢过了，抢不到手，我认。若是不让我去争，我一辈子只能守着眼前这方天地，我不认。”

“娘，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这些让您伤心的话。我何尝不是有执念在，若是我肯放开，也不会叫姐姐受无谓的苦。”晴姐儿莫名地感叹了一句。

“我让你给曦姐儿下药，一来是因为有杨敏颜在后面担着，你做了这个打消了她的疑虑，她才会放下戒备。二来是我担心事情生变，万一到时候曦姐儿嫁进去了，还生了孩子，你怎么办？”范姨娘看晴姐儿有些动摇似的，便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晴姐儿听完，几不可见地轻点了下头。小声地说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便全听母亲的了。”

夜色方至，钟姿伴着张令曦躺下，两个人脸对着脸说悄悄话。

张令曦眨了眨眼睛，就像照镜子一样地看着钟姿，笑道：“想不到咱们姐妹两个一见面，就要睡在一张床上说些体己话。”

钟姿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嘛，下回我得让刘显弄个大些的雕花大床来，咱们两个愿意怎么躺都掉不下去的那种。”

“我倒是喜欢跟表姐挤着睡。”张令曦傻傻地笑道。

“我也是。”钟姿小声说道，两个人不用多大的音量，就能听见彼此说话。这样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又新鲜又好玩。

张令曦忘了腿疼，悄悄一伸腿，撕痛了一下。

“没事吧？让我看看。”钟姿立马坐起来点灯。

“没事没事，我就是伸了下腿，扯了一下伤口。表姐你别急。”张令曦拉住钟姿，让她不要动了。

钟姿执意起来，点了灯，查看完张令曦的伤口之后，坐在床边道：“还好没什么事，你当心着些。看着怪伶俐的，整天迷迷糊糊想什么呢！心这么大。怪不得别人害你你都不知道。”

张令曦故意皱起了眉头。看似不满地抱怨道：“哎呀表姐，你比我母亲还能念叨。咱们好不容易见一面，提点开心的事情不好。说那些倒霉事做什么。”

钟姿就坏笑去按张令曦的眉头，还一边说道：“我给你按平了，看你怎么跟我耍赖。”

张令曦眉头被按平了，就撅起嘴来道：“表姐你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这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

钟姿又笑着揪住张令曦的撅起来的嘴巴，道：“你也就光长了副俏模样。就不知道长脑子，今天我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跟我嚣张呢！”

张令曦摆脱不了，嘴被揪着。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使出杀手锏，挠钟姿的痒。她跟齐扬总是“高手过招”。自然练就了一番本事。加上钟姿顾忌着张令曦身上的伤口，不敢闹得太过厉害。反倒让张令曦占了上风。

不一会儿，钟姿就忍不住投降了。

张令曦得意地收了手，美滋滋地躺好。

钟姿也躺下来，两个人脸贴着脸，一同笑了起来。

张令曦气喘吁吁地说道：“还是来表姐这里最痛快。”

“怎么，被人欺负了不成？”

“倒也不算是欺负，不过是小事罢了，怪我心胸狭隘，一直不能释怀。”张令曦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钟姿静静地看着她。

“哎呀，糟了，我好像有点头疼。”张令曦突然捂住了脑袋。

吓得钟姿够呛，赶忙问道：“是哪里痛？难道是掉下去的时候摔到了脑袋？”

张令曦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外伤。是我想起今天的事情，觉得烦躁不安，忽然就头疼了起来。白天的时候，我在猜想是不是那次青川观认识的元倩依或是王丽英做的手脚，可是刚刚，我突然想到范姨娘也来了京城，说不定是她做的手脚呢。”

“什么范姨娘？乍一提这个，我倒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就是我父亲的妾室，被赶到田庄去的那个姨娘。她生的二儿子浙哥儿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我那糊涂的父亲就放了范姨娘到京城来。”张令曦一边说一边叹气。

“所以你怀疑是她下的手？”

“恩，可我也不敢肯定，只是觉得我的马车停在那里，她是最会起心思动手脚的人。可是我本身就厌恶她，有什么事情难免要怀疑到她身上，又怕不是她做的，这才是我的头疼之处。”张令曦头疼的就是，她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就十分容易被误导，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她带着偏见，反而看不清楚。

“那有什么，是不是她做的都不要紧，你只管可劲儿地严防死守着，不让她有一丁点的机会害你就成。”

“哎，可是防不胜防啊，有的时候，还是主动出手解决掉麻烦比较好。”张令曦现在纠结的就是不敢肯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没有办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