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怀陌一如既往上朝。舒殢殩獍
朝中,几名大臣眉开眼笑地接连奏了,一直在帝都流连生事的南诏士兵已经悉数离开。只是文帝显然比这些人更早知道,只是淡淡点了头,看了沉默不言的怀陌一眼,淡道:“这是丞相大人的功劳,朕自有赏赐。”
大臣赞叹了怀陌。
其后,又有大臣奏了南诏朝廷如今的形势,迦鸣与迦生两派夺嫡斗争已经开始。
怀陌却一直沉默不言骅。
国家大事是最讲实效的,及时了,譬如昨晚,那便是大事;现在来说,便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其实,若是文帝事事要从这些人这里得知,他早已经不能坐在这里。可是这些事又不能不在早朝上说,所以说,朝廷之上,能耐的人和无能的人也都需要,那是一个平衡。
早朝就是在这些小事里度过,其后,文帝将怀陌带到了养心殿。
屏退下人,文帝直接问怀陌,“后悔了吗?弪”
“请皇上明示。”怀陌温淡生疏地问。
“昨夜瑾妃宫中的事,你以为朕不知?”文帝反问,“沉醉是离渊的女儿?”
怀陌微滞,而后点头,“似乎的确是这样。”
“那么你娶了仇人的女儿,你可曾后悔?我们都以为沉醉只是离渊的义女,没想到他们竟是亲生父女。”
“不,臣不后悔。”怀陌确定地说。
“恩,那就好。”文帝淡淡点了点头,“你不后悔就好,否则,离渊要杀她,你也不要她,沉醉也确实可怜。”
文帝忽然而出的话,让怀陌微微惊讶,抬眼,看向文帝。文帝会同情沉醉?
文帝面对怀陌的惊疑,挑眉,“你日前不是求我体谅沉醉,放过沉醉吗?朕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在理,不论如何,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朕的孙儿。再者,你短短三天之内将南诏士兵赶出京城,为朕解忧,这便算是朕给你的赏赐。所以,只要她不再犯错,只要她没有死在离渊手上,你放心,她就不会死在朕的手上。”
怀陌沉凝,良久,恭声道:“臣谢主隆恩。”
怀陌离去之后,存妃从外面进来,手中端了药走向文帝,文帝见到她,温柔地招了招手。存妃伺候文帝喝药,眉头却是微微蹙着。
“怎么,不开心?”文帝问。
存妃摇头,“臣妾只是不懂,皇上为何会决定放过丞相夫人,那不是皇上极为讨厌的人吗?还是那只是皇上安抚丞相大人的说法?”
文帝闻言,挑眉笑了笑,拍了拍存妃的肩,“爱妃这次确实是误会朕了,朕一言九鼎,可不只是随口说的。如今离渊要杀沉醉,怀陌可不能像阻拦朕一样去阻拦离渊,既然离渊要替朕来做这事,朕还紧抓着不放做什么?不如给怀陌做个顺水人情,往后他若是因为沉醉与离渊为敌了,还会记得朕的好。”
存妃惊讶叹道:“皇上果真英明。”
原来是打的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可是……毕竟血浓于水,若是离渊终究没有除去沉醉呢?”存妃沉吟。
文帝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眼中的笑深远,运筹帷幄,“除去不除去只是结果,但杀亲女的过程无论如何也会足够惨烈,足够让离渊众叛亲离。朕一直不放心怀陌……离渊杀沉醉,不论成不成,只要过程足够长,怀陌对离渊的恨就会足够深,到时,朕要动手,也就彻底不会再有怀陌这隐忧。退一万步说,即便沉醉不死,爱妃可曾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朕因此放过沉醉也无妨。”
存妃闻言,凝声半晌,又蹙眉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皇上说的是。”
沉醉再去看罗敷时,罗敷已经下床,正坐在窗前吹风。
沉醉心中暗叹,小心地拿了外衣为她披上,罗敷这时才发觉她到了。没说话,只是拉着沉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目光凝在沉醉凸起的小腹上,良久没动。
沉醉笑着拉过罗敷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
“娘,这是你外孙。”
罗敷落寞的眼中不由带了丝笑意,看了沉醉一眼。
“怀陌的?”
沉醉怔了怔,随即佯怒地嗔道:“娘,你若不是我娘,我一定和你翻脸,你女儿只有这一个男人,不是他的,还是谁的?”
罗敷失笑地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若是怀陌的孩子,那人不会动。不论他如何恨我,如何因为我容不下你,但这却是素素的孙子,他不会伤害。”
“沉醉……”罗敷顿了顿,凝着沉醉的眼睛,低道:“娘做错了。我昨晚不该那么冲动,将你的身世说出来。若是不说出来,你昨晚反而不会有事,这件事,在昨晚也会彻底了结。无遇不会伤害你和孩子,以后即使不再宠你不再护你,但也绝不会再来烦扰你。可是我气极之下的话,却真的是让这件事没完没了了。他昨晚最终是没能伤害你,可谁知他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反悔?如今的无遇,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似的。”
罗敷悔疚地长叹。
“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呢?”沉醉握着罗敷的手,“我如今也为人妻,即将为人母,我明白你的感受。娘,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你很伟大。”
罗敷将沉醉抱进怀里,沉默着,不再说话,沉醉亦然。
关于她的身世,她竟半点不想追问。罗敷以前不说,可以一瞒瞒她十八年,此时,她也早已过了追问不休的年纪,她想,罗敷不说,她可以一辈子也不要知道。
罗敷仍是斟酌着告诉了她。
“其实,那件事,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