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竹,“转运二十年?”
男人点头,“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他最落魄的时候,一天连吃个馒头都是靠偷来的。但后来赵二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咸鱼大翻身,靠着赌钱挣了一大把,整整二十年,估计他家的财富都可以累出一座小山。”
戚竹,“他一直赢?”
男人道,“这倒不是,只是输的钱连赢的零头都不到。”
戚竹,“你们跟他熟吗?”
男人,“他人疯疯癫癫的,往往出现几天又消失好一阵子,最近人又不见了。”
戚竹和阮清玉对视一眼,大概有八成确定山庄里的那具尸体就是这个叫赵二的人。
他把银票递给男人,男人要走的时候,他又掏出两张,“陪我去个地方认个人,这些都是你的。”
男人一看,笑开了花,看来今天是遇上财神爷了。
他的开心只持续了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等到了山庄门口,撒开腿就跑,当然没有得逞,阮清玉几乎是半强迫的让他走进了庄子。
短短几步的距离,男人不停舞动着双臂,高声呼喊道,“我不进去,不进去!”最后几乎是用讨饶的语气说话,“饶了我吧,要不我把银票还给你。”
戚竹,“已经进来了。”
男人双腿瘫坐在地上,看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还完好无损的在身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
“看来这山庄还真成了瘟神一样的存在。”阮清玉嘟囔道,“带他进去认尸吧。”
“认尸?不是说认个人吗?”
戚竹,“有什么区别?”
男子白眼皮一番,就差没撸起袖子跟他打一架了,有这么匡人的吗?
房间里渗出的味道很难闻,但勉强还是可以忍受,戚竹这时候有些庆幸尸体是呈感化状态的,否则以现在的节气,就不单单是腐烂的味道,光是尸体生蛆,或是那些嗡嗡嗡飞来飞去的绿头苍蝇都够人受的了。
男人是闭着眼睛走进房间的,他算是被逼上梁山,甚至可以说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反正他现在已经走进这座山庄,为了那两张银票他拼了!
饶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真正看到这两具人皮皮影的时候,男人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大口大口的呕吐,过了好一阵子,才进来辨认尸体的身份。
“是,是赵二。”他捂住嘴唇,生怕多说出一个字就又吐了。
阮清玉,“多看几眼,别认错了。”
男人跑到窗户边透风摆手,“不可能认错的,脖子上有两颗黑痣,还有后面的貔貅刺青,赵二的貔貅刺青和一般的刺青不同,多了一只眼睛。”
阮清玉瞧了眼人品皮影,那块皮肤已经皱缩的不成样子,但有一条褶皱好像中间是有一个青色的刺青点。
“我可以走了吗?”男人手扶在窗栏上,显然在忍耐着极大的不适感。
阮清玉看了下戚竹,后者点点头。
“走吧。”
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朝庄门外的方向冲。
戚竹看了眼手中刚刚掏出的银票,有些郁闷,这是吓得连钱都望了拿。
夜晚很快就降临,每一间房里,大家做着匀称的呼吸,夜色笼罩下,睡得既香又稳。
花园里,池塘咕噜噜的冒着水泡,很快沉寂下去,再次冒出水泡,又一次沉下去,这一次是死寂,再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纵使金光普照,今天注定迎不来完全的光明。
金灵芝死了。那个曾经色彩鲜明,性情像火一样的直率女子死的无声无息,丁自明从原随云怀里探出脑袋,真正看到尸体的时候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女子还在发脾气,大声朝着让下人帮忙找着丢失的手绢,今天却已经浮在冰冷的河水上,双臂展开,两腿紧紧闭合。
像是一个自由的人躺在草坪上沐浴着阳光。
溺水死的人躯体都是浮肿的,往往泡的久了连脸上的肌肉都会松弛,甚至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却恰恰相反,少女安静的躺在水面上,脸上像是涂抹了鲜艳的胭脂,表情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丁自明突然就想到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或是吃了毒苹果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这或许听上去夸张又不切实际。
场景很美丽,这个少女却是真正死亡了,虽然她表情鲜活的和十七八岁的明艳姑娘没有区别。
丁自明失神道,“怎么会这样?”
原随云,“灵芝不会游水,武功也没高强到借助浮力或是轻功水上漂。”
丁自明,“不是这样的,我是说她看上去很鲜活,很安详。”
原随云看不见,想象不出他说的是什么表情。
丁自明,“她就像是还活的一样,除了衣服有些沾湿,却好像更美了。”
原随云眼睛还没失明时,无争山庄有一个丫鬟失足落下湖里,当时天色很黑,那里又比较偏,没有人听到呼救声,她很快就淹死了,第二天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臭味。
那苍白松弛的皮肤,女子伸长的舌头,和令人作呕的尸臭,原随云至今难以忘记。
“你是说她死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