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未时三刻一过,尚寝局就来人说晚上皇上会过来,让我好生准备着。我午睡正起,春分给我绾发,笑道:“娘娘生在十五,以后恐怕都没机会和皇上一道过生辰了,真是可惜。不过好在皇上隔天就来陪娘娘了,可见皇上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我但笑不语,心中却想着:皇上逢五要和皇后在一起,我不是皇后,就没有和他一起庆生的那天,隔天来又算什么?生辰已经过了呀!罢了,我也不稀罕他能陪着我!只要他肯赐给我一个孩子,哪怕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一天呆在这儿,我也不在乎!
晚上皇上过来用晚膳,我心绪不宁,不及往常那般殷勤。其实我不过是想起他对我的防备,而他大概是以为昨日我生辰他没有陪我的缘故。
“每月逢五帝王必须与皇后同住,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朕既是帝王,就必须尊崇。所以……以后恐怕都不能陪伴爱妃了。”他含笑说道。
我望着他脸上凝着的笑意,心底却慢慢涌起哀伤,夹杂着期望,却又觉得是奢望。心中闪过一瞬的恨意,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如此,皇上想陪我也不难啊!”
他眼里的笑意如寒夜流星般转瞬而逝,唇边笑意微凉,道:“哦?难道爱妃相当皇后不成?”
我笑着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嗔道:“皇上这样说,是存心让皇后娘娘厌弃臣妾吧?臣妾哪里敢有那样的心思,嘻嘻,臣妾说着玩儿的呢!”
终究是疑心太重,我不过一句玩笑,他就起了疑心了。
呵!凭我的家世才学和美貌,难道我当不得么!
只是我从不会往争宠上位方面想,如今一心想的,则是如何诞育皇子,保我纪氏一族无恙,其他的,我可从未放在心上。
当了皇后,反而不容易诞育皇子了,因为皇后的孩子是尊贵的嫡子。历来皇后嫡子,要么继承大统,要么则死于非命。太祖皇帝的文德皇后所生三子,幼子夭折,长子却是个好男风的,立了太子又因男宠被废。次子暴虐成狂,残害手足,被太祖所厌弃贬为庶人。文德皇后一生贤良,却因子嗣的事四十不到就过世了,这才轮到端妃之子,太宗皇帝。
如今郑贵妃独大,我尚是婕妤她就已如此忌惮我了,他日我封妃,岂不是更加对我容不下?我哪里,还敢奢望什么皇后之位?没得被人害的粉身碎骨!
“臣妾还未谢过皇上所赐的生日礼物呢!薄酒一杯,多谢皇上惦念着臣妾。”我笑吟吟的举起酒杯,希望他能忘了方才的不快。
他也举起酒杯碰了碰,道:“若非皇后提醒,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我并不在意,本就不指望他记得,便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记不得那许多杂事也属正常,倒是皇后娘娘疼爱臣妾了。”今天去请安的时候已经谢过皇后了,皇后很是受用。
“你怎知只有皇后疼爱你,朕就不疼爱了呢?”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时饭毕,收了碗盘下去,我们移步进内室对坐。他只爱狩猎征战,不喜琴棋诗书,因此我房里的东西他是消遣不得的,就只能随意说些说话了。
“你宫里平日都不用熏香吗?”他似乎是随口问道,但我近日听到“熏香”两字就紧张,听他此问,我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
瞥了一旁伺候的尚寝局的人,便道:“臣妾不喜熏香,平日也只是用些新鲜花朵,若是没有喜欢的花朵,只能用沉水了。”
皇上听了,倒也没说什么,看一眼尚寝局的人,道:“时候不早,歇了吧!”
尚寝局的人便开始准备布置着,铺好了床铺,点好安息香,熄了一些红烛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