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如雪的面色一阵扭曲。
自从进了【恒王府】,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着她的身份说话。她一个堂堂的尚书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却只是一个王爷的侧妃,而昔日她所看不上眼的一个个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比不上她的闺秀,却都已经成为了一府当家主母,这对她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
柳如雪刻薄反击着,“郑芊雪,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了哪里去,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吗?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只野山鸡罢了得,就算你使出了百般手段进了【太子府】又怎么样,如今可算是的现了原形了。太子表哥他不要你了!”
郑芊雪心头一寒,反唇相讥着,“彼此彼此。”
她是使了手段才是进了【太子府】,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那么优秀的女子,难道不该是世界上最好最有权势的男子来相配吗?
而且,她成功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了如今事情竟然会演变到了如此的地步。
可是只要她一日是太子妃,就一日是这个皇朝除了皇后外,最是尊贵的女人,任何人都阻挡不住她前进的步伐。
可日子过的究竟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不过是端着这一点体面罢了。
柳如雪忽然笑了笑,“说起来,本妃也得感谢你,若不是你当初将我拦在了【太子府】外,我怎么可能将就着进了【恒王府】,如今我家王爷势重,如日中天,倒是可怜的太子表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曾经在她身份尴尬的时候,是想要进【太子府】做太子表哥的侧妃,虽然只是‘侧妃’的名号,她并不甘心,可有贵妃姑姑,还有亲缘的一层关系,她并不觉得自己就会比太子妃少些什么。日后等表哥登上了大宝,这皇后的地位,有极大的可能还是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是太子妃郑芊雪不愿意,这也就是罢了。她含辱负重,才是勉强考虑和【西昌侯府】的婚事,可没想到那世子郑鸣还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竟然决然拒绝了自己。
她哪里配不上他,要如此地折辱自己。
柳如梅被封了恒王妃后,家族资源严重倾斜,她当即也就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比柳如梅更好的夫婿。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后来进了【恒王府】,她才发现,原来,一切并没有如她所设想的那么简单。
侧妃,侧妃,先是侧,才是妃。也不过是叫的好听些罢了。
恒王说是仰慕自己已久,可是也不过是宠上了那么时日,就叫她自生自灭了的,别看外表穿衣打扮是格外的光鲜亮丽,她其实内里过的一点也都不好。
她既然过得不好,那么别人也一定不能够过得好。
柳如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十分的恶毒,“听说那侧妃手段高超,最是风骚,服侍着我太子表哥很是满意,这才是在离京的时候,特意巴巴地将人带了出去,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你给本太子妃闭嘴。”郑芊雪恶狠狠地瞪了柳如雪一眼,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身子更是隐隐有些发抖,应当是被气的。
郑芊雪是不相信太子会喜欢那个燎越的郡主的,可是寻遍全府,纳兰朵不见了,是事实。而偏偏,太子称病之前,一反常态,日日都是歇在了侧院,都是纳兰朵伺候的,要说太子离府,纳兰朵不知情,这也是反常。
所以,太子带着他别的女人离府了,抛下了自己,甚至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一想起来,郑芊雪的心中就是一阵的疼。
遍体生凉。
见此,柳如雪呵呵地笑了出来,“太子妃嫂嫂,本妃劝你还是对我客气一些,如今这朝臣倒向的可是我家王爷这一边,就是太子表哥回来了,也得是好生敬着我们王爷,别说你一个已经过气了的太子妃。”
“你说,若是太子都没有了,你这个太子妃,呵!”
“滚!你给本妃滚!”郑芊雪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
“我们走。”柳如雪狠狠地奚落了一番郑芊雪,心里满满的也偶都是得意,领着来时的人马,大摇大摆地走了。
至于好多少,一个光鲜亮丽,一个黯淡无力,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这座宅院,她也许这一辈子,都不想要再来了。
这正是印了那句古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
郑芊雪被肚子剩在了屋子里,她寒着脸,冷冷地盯着柳如雪离开的方向,布满怨毒之色。
片刻后,从屋子的内室里,忽然是转出来一个人影。
“你都听到了吧。”无力地躺在了床上,郑芊雪忽然是觉得有些疲惫。
曾几何时,就是柳如雪这样的女人都敢在她的面前恣意放肆。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看尽了一辈子的冷脸,受了一辈子的委屈,如此灰暗,阴霾,看不见丝毫的光亮,隐隐的都要将她给逼疯了。
郑鸣看着落得这般地步,不见丝毫的活力的长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仔细地替她拢了拢被子,眼底带着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惜,“今日这气,我自会替你出了的。父亲很挂念你。你且先好好地养着吧。”
他的人已经散到了各地去打探消息了,若是有太子的消息,总会以最快地速度传递回来。
也许,很久以前,他们就都已经做错了选择。
太子或许从来都不是良人。
可惜如今木已成舟,回不去了。
很早很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次日,【恒王府】侧妃不尊皇命,胆敢擅自进入【太子府】,甚至是气晕了太子妃,被朝中御史参了一本。就是萧辰恒也隐隐受了瓜落。
昭帝震怒,当众在大朝会上,怒责恒王没有丝毫孝悌之义。侧妃柳氏当即被夺了侧妃之位,降为了王府的侍妾。罚抄女戒千遍,为太子妃在佛堂日夜祈福。
萧辰恒是领着徐皇后对恒王侧妃的申斥回府的,大朝会上,朝中官员别有意味的眼色让他心中火气难耐。
临门一脚,就差这样一步。
原先在朝堂上他已经联络了数位官员,上书父皇废除老大的太子之位,重新改立太子。可是现在一切都被这个蠢妇给破坏掉了。
出了这样的丑闻,原先的谋划,他哪里还敢再提。
回到了府中,萧辰睿召集了后院的女人,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柳如雪一个巴掌。
“王爷,你打我——”柳如雪被重重得打落在地,娇嫩,精致的脸颊一下子就红肿了起来,盯着萧辰恒的眸子,满脸的也都是不可置信。
她自诩绝代无双,从小到大,无不是最是千娇百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萧辰恒的面色一时间冷到了极致,隐隐还带着一些渗人的光亮的,“怎么,本王难不成还打不得你?”
不等柳如雪出声,就紧接着问道,“你昨日去【太子府】了。”
“我……”柳如雪捂着脸,目光有一丝躲闪。
萧辰恒死死地压着胸口所涌动的怒气,“是谁给你的权利,擅自出府,胆敢违背皇命,以权压人,进【太子府】。甚至还敢气晕了太子妃,你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好端端的去为难太子妃做什么?
难道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待在了府里,就算是不能学会王妃半点的贤良淑德,就算是脾气骄纵些,可只要是不给他拖后腿也成。
“本王真怀疑你曾经的才名就是佯装出来的——”萧辰琛冷冷地看着柳如雪,眼底里一阵的不耐烦。
哪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是这样的性子,这些日子,她闹出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了。要是早知道她的本性如此,倒真是有些后悔沾上她了。
被自己的夫婿否定了,柳如雪的面色一阵苍白,“我——”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
她只是想要痛打落水狗而已。
只是想要在太子妃,昔日的敌人面前嘲笑她如今的衰败,见证自己的风光。她想要叫太子妃越发的难堪,不好过。
难道就这样也错了吗?
周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女人,见柳如雪被王爷如此责罚,心里头都狠狠出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用着嘲笑的眼神扫视她的面色。用帕子掩着嘴,半露半笑。
柳如雪只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狠狠地踩在了脚底,那些个女人,一个个的,胸口一阵疼痛,眼泪更是一颗颗地往外蹦。
柳如梅看在了眼中,也是一阵的畅快。
姐姐,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柳如梅微微一笑,收敛了面色,上前对着萧辰恒劝说道,“王爷,侧妃许是去看了看大嫂,并没有任何不敬的意思。还请王爷饶了她这一遭吧。”
不想这一番话,却是惹怒了柳如雪,一双眼睛瞪地极大,面含厌恶,语气尖利而刻薄,“柳如梅,谁要你的假好心。”
萧辰恒的面色顿时十分地难看,“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扭过了头,看着因着柳如雪话而面色倏然苍白的王妃的,心中越发的怜惜了几分,“不过是个不识好人心的,王妃心善,没得和这上不了台面,屡教不改的人计较。”
“王爷,可是她到底是妾身的姐姐……”
她原来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后面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柳如雪头一次这样清晰地面对着自己的地位,原来,她在萧辰恒的眼中,竟然也只是这样的人。
眼神微微有些怔忪,一瞬间,满口想要辩驳的话都消失了干净。
等这一通火气都在王妃的安抚下,渐渐地消散了些,萧辰恒才是想起了一同回府的一个宣旨的公公。
“王爷,您看这圣旨?”
皇后的懿旨都是有皇后宫里正经的公公宣读的。那公公站在了厅中,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喝了两盏上等的甘露茶也很是满意。没有想到了恒王府虽然不过是一个王府,可这后院,百花齐放,竟然比之宫中也是一点不差。
萧辰恒忙是请他宣旨。
公公打开了锦帛,字正腔圆地念叨着,“奉天承运,皇后制曰:……兹有恒王府侧妃柳氏,不尊孝悌,不敬正妃……以下犯上,屡教不改……特贬为侍妾,罚抄女戒千遍,特许其府上修建佛堂,置于其中,为太子妃祈福。钦此——”
等宣完了旨后,萧辰恒又忙是递了荷包,亲自吩咐管家将公公送出了府外。
皇上,皇后身边的这些掌事的宫人,倒是比一般的不受恩宠的主子还过的体面。尤其是今日才是遭了父皇的训斥,若是能够交好这个公公,让他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这也是他莫大的福分了。
柳如雪的面上一脸的呆滞,好不容易才是回过了神来,忙是慌慌张张地问向了萧辰恒,“王爷,这是假的是不是?”
她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她的大好的人生才是刚刚开始,怎么能够长居佛堂呢?
这一定是她听错了,这绝对不会的。
她昨天走的时候,郑芊雪那个贱人分明还是好好的,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这样,怎么可能被气晕了呢。这一定是那个贱人设计的,她要去告发她。
对,她要去告发郑芊雪。
柳如雪衣衫凌乱,一张面颊更是肿胀了起来,上面还印着青紫色的痕迹,脸上精致的妆容因为泪水,早就已经花了一片。可她却依旧是未曾察觉一般地紧紧攥着萧辰恒的衣袖,不住地哭求着,“王爷,你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这一定是假的,郑芊雪她好好的,怎么会被妾身气晕。王爷,王爷——”
这幅妆容,实在称不上是美感。
萧辰恒看了后,更是觉得有些倒胃口,毫不怜惜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撸了下去,“行了,皇后的懿旨你也已经听见了。明日本王就会叫人在你的院子里设一个小佛堂出来,日后你就再佛堂里好好地念经祈福,少想着有的没的。没有要事,就不要出院子了。”
“王爷,您在说什么。”柳如雪嘴角有些僵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番绝情的话,会出自面前的男子的口中。
萧辰恒冷冷一笑,眼底里的厌恶越发地深刻了几分,“你也不用装疯卖傻,本王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不明白本王话中的意思的。”
他不会喜欢哭哭啼啼纠缠不清的女人。
“来人,送侧妃回院子。”
可这对柳如雪来说,却是不一样的,“不是的,真的没有,王爷,我昨日离开的时候,太子妃还是好好的,跟着我去的人都能够替我作证,王爷,你相信我。”
“王爷,王爷——”
如果今日她以如此惨淡的方式走了,日后想要再回来,可就是难了。也许,最要紧的是,她可能也永远回不来了。
她也不想要念经祈福,她会发疯的,她受不了那样的苦。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突然想起来昨日临走之前,太子妃对她说的话,“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呢……”
是啊,兜兜转转,原来也不过是落了个一样的结局。
柳如雪几乎是被两个嬷嬷拖着出去的,下手一点也都不温柔,似乎是谁也都能够看出来,她从此就此失势。昔日被她所恶待的粗使嬷嬷们,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时不时地借着拉着侧妃的借口,在她的身上,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好不畅快。
冠宠府中一时的侧妃就这样轻巧地倒了下去,满屋子的女人似乎都有些不可置信。
就是柳如梅都恍然觉得如在梦中。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柳如雪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落败了。且是再无翻身之地。
心中所涌现的那一股子欣喜,不过是须臾间,就染上了百般复杂来,一时间又是转化为了自己心里头的浅浅忧虑。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情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怕——下场未必能够好到了哪里去。
萧辰恒沉沉地看了自己的妻妾一言,“本王还有要事,都下去吧,日后,行事都稳当些,否则,休怪本王不念旧情!柳氏就是例子。”
柳如梅为首,带着众妾告退了。
而柳如雪坐在了自己清冷的几乎没有人烟的院子里,头一次竟然觉得日子过得如此不易。
一行清泪,缓缓地从她的眼眶中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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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解决一渣~不作不死~哭瞎,今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