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冷怀瑾终是忍不住逸出一声笑意来,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唤明月,是早前她提点过的人,今儿个也伴着她一块进宫。
见她面色愉悦,便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何事这般高兴?”
若是没瞧错的话,那张管事来汇报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她原本以为是个坏消息,但这会儿见到冷怀瑾轻松的模样,便又捉摸不透了。
马车上,冷怀瑾半庸懒的靠在软榻上,眼角的余光扫向被风吹起的窗帘子,只觉得连迎面打进来的风都带着畅快的暖意。
原来,他所说的法子,竟是这样的法子……亏他是想得出来。
“自然是好事!”勾了勾唇,她便半眯上了双眼。
进了宫,孙漓漠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冷怀瑾进了正阳门,忙迎了上来,道:“冷小姐,您总算来了,皇上他从马上摔下来,这伤可不小呢……”
说罢,冲着冷怀瑾眨了眨双眼,倒还真像有那么回事一般。
想来这摔马的事倒是真的,只是伤了那话儿的话,便不知真假了。
明月一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又狐疑的瞧了一眼自家主子,想到方才在马车上她还失声笑了起来,心中更觉得这事似有蹊跷。
冷怀瑾冲她福了福,倒跟在孙漓漠的身后,边走边问:“怎么会摔着?身边没个人护着么?”
自登基以来,他国事繁忙,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娱乐之声了,这摔着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便只有他只个儿知道了。
孙漓漠瞧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老远的明月,确定她是听不到他们两人的说话,这才放松了面色,缓然道:“自然是为了冷小姐您了……皇上这用心良心,也只有冷小姐懂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养心殿,黄门官进去通报了一声,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了,还没入帘子,便见着乌丫丫的太医和侍候的宫女,连带着太皇太后身边的安嬷嬷都守在了外头。
隔着一片珠帘子,太皇太后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这些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的,竟会摔着这样重要的地方,这让哀家如何向天下交待……”
不仅如此,皇上这伤还立马给传了出去,许是不出半日便要闹得满城皆知,原本就不平静的朝堂,可想而知,又要起浪涛了。
这叫太皇太后如何不气恼。
张城作为当日陪同赫惊鸿练骑射的人,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好骂,整个人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跪在帘子外头,一个头已经涨成两个大了。
孙漓漠瞥了他一眼,强忍住到嘴角的笑意,扬声报道:“皇上,太皇太后,冷小姐来了!”
一听到冷怀瑾的名字,太皇太后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她原本也是喜欢这丫头的,但自从赫惊鸿登基,便寻了各种理由拒绝娶妃纳新人,身边连个体己的都不愿放。
在这个问题上,赫惊鸿就好似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连她这个长辈的话,也是一分也听不下去。
她好几回想叫冷怀瑾劝说一番,却同样遭到了这丫头的拒绝。
两人似是约好了,连半分面子都不给。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的脸上越加的乌黑,冷冷道了声:“进来吧!”
说罢,便有宫女将那珠帘子撩开,孙漓漠退到了赵城身边的位置。
里头的气氛自然不太好,冷怀瑾敛着眼,低头给两位贵人请了安,便听太皇太后道:“看来上天都是要帮你们的,哀家想来是真的插不上手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谁都知道太皇太后的心里这是埋下了一根刺了。
冷怀瑾这才抬眼瞧了一眼那龙榻之上的赫惊鸿,嘴角微微一抿,上前一步轻道:“太皇太后处处为皇上着想,皇上心里是清明的,想必今儿个摔了马之后,皇上反倒能静下心来思量思量了!”
听了这话,太皇太后不禁挑眉多看了冷怀瑾两眼。
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也难怪以赫惊鸿会甘于忠她一人,而那向来心机城俯颇深的陈王竟然也屡次落败在她的石榴裙下,就算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也是对她念念不忘的。
冷怀瑾这话,一方面暗指赫惊鸿会落马,是被太皇太后所逼,另一方面,却又提醒着她,只因为太皇太后在赫惊鸿心中重要,他才会一忍再忍,不怒不威。
这话说的婉转,其中意思也不太重听,但总归说的都是事实。
怔愣了好一会儿,太皇太后终是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龙榻上一直未曾作声的赫惊鸿,勾唇自嘲一笑:“罢了,往后便由着你们自己的意思,只要我天熹国态民安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太皇太后的释怀,赫惊鸿怎能不高兴。
脸上的喜色已经掩饰不住了,顾不得身上的伤,抛了龙被便下了榻,朝着太皇太后重重一跪,道:“朕多谢皇祖母体恤!”
一旁的冷怀瑾也跪了下来,心怀感激之余,眼眶微微发红。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珠帘子再席被宫女挑了起来,目送着太皇太后离开,帘子外头的人早已被打发了出去,赫惊鸿转头瞧着冷怀瑾,却见她神情恍惚,眼中迷茫惆怅,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在想法什么。
他一手将她扶起,在龙榻边沿坐下,握着她微微有些发凉的小手,凑近耳边:“在想什么呢?太皇太后应了你的心意,你就不高兴么?”
这丫头偷了他的心,连带着这天熹的后宫制席也一并改了去,难不成就没有一点儿成就感么?
被赫惊鸿这么一问,冷怀瑾这才转醒过来,她怔愣的瞧着面前的良人,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伦廓,双眼从他的头顶一直细细的打量到他弧度优美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