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哇,见了景少爷一面,就这样了。”
“会不会是因为坤少爷的事,听说他跑了。”
……
乌氏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一切,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这个时候必须想个办法,一个最好的办法。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在刘家争了这么多年,能够屹立到现在,乌氏从来不缺少相应了冷静和手腕。
刘坤逃走了,他就不会是事情的完结,而是更多事情的开始。如果刘家酒庄借酒的事被他抖落出去,那么等待刘家的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或许圣上会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放刘家一马,那也需要一个出来承担主要责任的人。
欺君罔上的罪名,必须有一个人承担。
乌氏走到房间的角落,拿出一小罐藏了十几年的酒,打开酒封后她仰头喝了一小口。
闭着眼坐了许久,乌氏穿上了一身最美丽最名贵的衣服朝外边走去。她暗暗的发誓,一定要保住刘景,那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她要接下那欺君罔上的罪名!
而正在此时,冷怀瑾一行人回到冷记酒楼,知趣的钱掌柜早早就关了店门,和一众伙计等在大门口,见冷怀瑾的马车回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他原本以为冷昌修要在冷记摆酒席,却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来通知,心里也通透了起来,想来……这是要回大坑村去摆了。
毕竟在那里长大,请乡亲们喝杯喜庆酒也是应该的。
厨子们做了足足十桌好菜,带上冷记自酿的好酒,租了足足五辆马车,这才浩浩荡荡的起程了。
回到村子里,冷昌修和肖梅姑,以及肖家人早早便到了。
今日的冷家院子,又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让人不禁想起二年前,冷昌修考中秀才之际,亦是风风光光的大办了一场,只不过,那时候的沈氏贪婪护短,一心只想着将别人家送来的贺礼占为已有。
这会儿,她和两位刚被接回家的媳妇却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做了。
眼巴巴的看着冷记酒楼的伙计鱼贯而入,数不清的珍稀佳肴被训练有素的酒楼伙计一盘一盘的端到了每张桌子面前。
酒香菜香,一时之间,将整个院子的人都吸引得口水直流。
今儿个来的人,却也绝不会比两年前冷昌修考中秀才时的人少,不仅如此,连带着周遭县城里一些有名气,或是官场上退下来的德高望重的老一辈,都送来了贺礼,可谓是给冷昌修做足了脸面。
肖梅姑今儿个着了身蜜色合色宽袖襦裙,外披了一件同色小褂,也颇有几分官夫的架势,她原本想着自己动手亲自做几席,却见到女儿已然安排好了一切,不禁欣慰而笑,脸上的喜色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妹妹,你这是熬到头了啊!”刘氏衬了衬肖梅姑的肩膀,调侃着她笑得见牙不眼的模样,心里却也是欢喜的。
想想三容,到时候过了门,也总归有个名头。
早前,冷家总觉得冷逸琛配不起肖三容,这会儿,她倒是觉得肖三容白拣了这么个大便宜。
冷昌修的仕途绝不会停止在一个从七品的翰林检讨上,到了京城,那可是腾云直上的好地方,只怕几年之后,超赵肖睿的官职,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啊,如今一家人和和顺顺的,昌修也得偿所愿,我也没什么好想的了!”肖梅姑点了点头,拉着刘氏的手,眼里竟涌起几丝喜悦的泪花来。
看着自己女儿穿棱在人群中,忙里忙外,应对自如的身影,却又觉得恍如隔世。
那个窝在自己怀里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也长成了大姑娘了,不少长辈正用探究的目光悄悄打量着她。
这些日子,来说亲的媒人,也踩断了门槛了,但她明白,这个女儿绝不是池中之物,她万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想法,而断送了她的前程。
“表妹,这些活便让我来做好了!”肖子松接过冷怀瑾手中的东西,喜笑颜开的堆放到指定的地方,却又倒转回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高中回来之后,他还未与冷怀瑾打过照面。
今儿个见着她,却又是在如此人多口杂的场面,因此,说起话来,也犹为不方便。
如此,他只得跟在她的身后,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墨殇和张全对望了一眼,皆摇了摇头,他家小姐,真是走到哪里,都是遍地桃花啊,整个商州县,莫说是富家少爷了,就算是官家公子,也是对冷怀瑾望尘莫及的。
正说着,里正转过头来,在冷怀瑾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问冷昌修:“老三,你家闺女也该八岁了,许了人家没有?”
这话一问出来,原本喧哗的场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冷怀瑾的身上,不少未成亲的公子也都跃跃欲试,似乎便等着冷昌修放个话出来。
许是没料到里正会有此一问,冷昌修带着几分尴尬的笑了笑,宠溺的瞧了一眼正穿棱在人群中的冷怀瑾,道:“倒是没有,这孩子还小,不急!”
他这么一说,却是有好些人心里失望得紧。
在天熹朝,八岁说亲的人家可不少,在乡下,娃娃亲亦是遍地都是,也没什么稀奇的,因此,里正才会有此一问。
冷昌修这话,兴许是说的太过婉转,因此,一些不死心的人开始吆喝起来:“要不,冷老爷瞧瞧哪家的公子配得上,今儿个便来个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了?”
冷逸琛与肖家定亲的事,早些日子已经传开了,因此,也没人打主意到他身上。
那人的提议一说出来,立即引得现在一阵沸腾,颇有几分,今儿不将冷怀瑾许人家,便不罢休的架势。
沈氏坐在最前头的桌子上,吃得正欢,听到这么一出,喉头一呛,差点被鱼刺给卡着了。
话说,她那大孙子的婚事到现在还没有眉目,眼瞧着今年已经十八了,在天熹朝,这个年纪都没有娶亲的少年,若不是身有残疾,便是脑袋不灵光,再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
他却是哪样都套不上,怪只怪冷家的名声坏了。
聂氏也膈应了一下,再看面前的东西,却已然没有了食欲。
李氏同样也放下了筷子,是啊,人家的儿女,那是被人争着抢着,而她的一双儿女,早已无人问津。
冷逸华在李家药铺子里做学徒,早些时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李家铺子被人大闹了一场之后,却又被官府查封了,到现在,李家大哥也只是偷偷在私底下替人看看病,维持家用。
眼看着捉襟见拙了,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只得将她的两个儿子又遣了回来。
相比祖母和母亲,几个孩子的心里也是不好受,大房家的冷怀敏,今年也十六了,这样的年纪,无非是大龄老姑娘,早些日子上门提亲的不是死了妻子的就是腿脚不便的,气得她差点上吊了。
“吃不下了,咱们冷家便只有他们三房有孩子了,咱们的孩子还未嫁未娶呢!”聂氏到如今还改不了她的性子,搁了筷子便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虽说不服气,但人家眼下可是举人,还候补了京官,与他们已是云泥之别了。
今儿个冷昌修能回冷家来办这场宴席,无非是看在沈氏还在的份上,若是沈氏不在了,他们莫说是沾三房的光了,就算是挨个边,只怕也不行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嘴巴还改不了,看我回头不收拾你!”冷昌盛一瞪眼,拳头已经在桌子底下抡了起来。
聂氏立即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那一头,众人正为冷怀瑾的婚事操着心,冷昌修被大家夹在中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不住的举杯,向乡亲们敬着酒。
当然,这话,冷怀瑾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跟在他身后的肖子松也不禁瞪圆了双眼,脸上似有几丝红云飘过,回头瞧了一眼刘氏。
肖冷两家可是亲戚,这亲上加亲的事,说起来也算是美事,因此,刘氏笑着转过头去与肖梅姑道:“妹妹,我看你家怀瑾一日不许人家,这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早前与你的提议,你可想好了?”
刘氏正说到这里,只见冷怀瑾冲沈氏那一桌敬了一壶酒,墨殇扬高了声调笑道:“冷家尚有堂兄堂姐在,若是哪家公子有意,大可以先议了堂哥堂姐的婚事!”
此话一出,立即惹来了不少白眼。
三房早在二年前,便与大房和二房分了家,还写下了断绝书,与冷家大房和二房结亲,无异于就是与三房撇清关系,这种事,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赶鸭子上架的。
唯有一些村子里未婚未嫁的大龄姑娘和男子起了心思。
不管怎么说,这血浓于水的事实还是无法改变的,再说了,沈氏如今也健在,冷昌修就算不要兄嫂,也总不能不要亲娘吧?
这般想着,已经有几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我看怀敏就不错……”
“也不知道我家闺女肯是不肯,逸林也看着老实……”
不知为何,大家都刻意规避了二房的儿女,倒是将主意打到了大房的身上。
冷怀瑾抿唇一笑,便借着这光,将这一大家子给解决了也不错,她知道爹爹的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冷家的一众侄儿,若是今天,能借着这个光,给他们许一户人家,想来爹爹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因此,冷怀瑾并不作声阻止,反倒用眼神撺使墨殇和张全将这事给闹大一些。
果然,大家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了。
村子里的人这才想到,冷家其余的孩子似乎都未有婚配,于是三姑六婆齐齐上阵。
便在场面谈得热火朝天,连带着沈氏和聂氏、李氏都加入之际,冷怀素却是悄然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