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醇夜眉头一紧,“是庆妃的意思?”
“不是。”文瑞源摇头:“母妃让我去王大将军的独女王舒雅,可是我觉得尹素萝更加合适。”
庆妃娘家虽然在军中威信很高,可是庆家毕竟人丁单薄,而且现在军中位高权重的不是庆家的人,而是王虎王大将军,而王舒雅是王虎的独生爱女,若是娶了王舒雅,便等同于把王虎拉入了营中,庆妃让文瑞源娶王舒雅,便是想让文瑞源在军中的支持率更高。
在这个时候,谁若是掌握了兵权,就等于占了大半的胜算,可是文瑞源为何说要去尹素萝?
“七皇叔还不知道吧,南宇国已经瞟了使者前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有几日便会到达京城,南宇虽然只是大禹东南边的一个小国,可是这几年南宇张展迅速,兵强马壮,若是能得到南宇国的支持,对我们来说,那岂不是比娶一个王舒雅更来得有利?”文瑞源眼睛微眯,眼中的算计清晰可见,对他来说婚姻不过是一场让自己越发壮大的途径,所以只要能然他最后登上皇位,不管娶的是哪个女人,他都甘之如饴。
其实平心而论,娶尹素萝或是娶王舒雅,对文瑞源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南宇国能给他的支持,王虎也可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更愿意娶尹素萝,因为……他觉得而有趣。
对,素萝对文瑞源的避之唯恐不及让他觉得有趣,他想弄清楚素萝为何要回避自己。
“可我记得自从裕华公主嫁入尹府后,南宇国主便再没有问起过这个女儿,连亲生的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问,更何况是外孙女了?”文醇夜揭开茶碗盖往桌上一放,抬头望着文瑞源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对尹素萝有意思,你要清楚,你现在要的不是毫无意思的儿女私情,而是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别为了一个女人而错过了江山,这样,会让我对你失望的!”
文醇夜的态度让文瑞源心下微颤,眉头也皱了一下,他不明白文醇夜为何这样反对自己娶尹素萝,没错,自从裕华公主到大禹之后,南宇国主便对她不闻不问,对尹素萝便更不用说了,可是尹素萝毕竟是南宇国主的外孙女,若是夺嫡之战真的打起来,而他又娶了尹素萝,南宇国主没有理由会放着他不帮,反而去帮其他人,这不是置尹素萝与死地吗?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裕华公主在未嫁之前,可是南宇国主对疼爱的小女儿,他没有理由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外孙女吧!
可是文醇夜的态度文瑞源不能不顾及,见他这样反对,想想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便嘴角一勾笑了起来,道:“七皇叔先别生气,我这不也是跟你商量吗?七皇叔说的也对,也许,尹素萝真的不适合做我的正妃。”
“知道就好,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文醇夜面无表情的望着文瑞源,心里却隐隐有些烦躁起来。
…………
没要到银票,又没有说动文醇夜帮自己,素萝一路回到尹府脸上都是绷得紧紧得,原是想回自己得院子蒙头睡一觉再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刚走到自己院门口,就瞧见尹素丽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见到她回来,目光一紧就迎了过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你有病吧!”尹素丽来势汹汹,素萝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把握住了她扬起的手,又用力的一甩,敛目喝道,“有病就赶紧去治,跑我这里来撒什么疯!”
“尹素萝,是不是你把我的婚期告诉秦可人的!你真是卑鄙,竟然做这样的事情!”尹素丽被素萝甩得往旁边趔趄的两步才站稳脚,伸手指着她叫道。
素萝挑眉,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哼笑了一声道:“我看你真是有病,你别忘了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汪家三少爷成亲可是要把婚期报到官媒那里的,只要是到了官媒那里,那不是谁去问都能知道的吗?你娘得罪了长公主,长公主想报复一下,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你凭什么怪到我身上?”
素萝并没有说谎,要从官媒那里问出汪清城和尹素丽的婚期并不是难事,只不过长公主不想费这个劲,直接让秦可人来问的她。
尹素丽似是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是一听说秦可人要喝她同日成亲,便气急败坏的来找素萝算账了,倒是忘了这一茬,可是现在自己气势汹汹的站在这里,她哪能就这么回去,依然板着脸不依不饶的喝道:“还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鬼,要不我娘怎么会得罪长公主,现在我娘也被你逼回了娘家,你又让那个该死的秦可人跟我同一日成亲,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我哪里有想怎么样,一直都是你们在跟我过不去好不好!”尹素丽胡搅蛮缠,素萝有些不耐烦起来了,真好奇她今日怎么不去绣她的嫁衣了,难不成绣完了吗?那也不用没事就来找她的晦气吧,她今日心情可不太好,能一直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恶人先告状!”尹素丽的眼睛瞪了起来,忽而又有些得意,瞟了素萝一眼道:“你别神气,你以为我娘被你赶回了娘家,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你错了,父亲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把休书送过去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娘和父亲这么多年的情分,父亲虽然嘴上凶狠,心里还是舍不得我娘的,你瞧着吧,过不了几日,我娘便会回来了!”
“嗯,那我就睁着眼睛瞧着好了!”素萝刮了尹素丽一眼,从她的身边绕过去想往院子里面走,刚走到尹素丽旁边,却感觉她迅速往自己这边撞过来,眼睛瞬间一敛,伸手就往尹素丽身上推去。
“小姐!”只听白果惊呼一声,尹素丽一脸难以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你够了啊,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再惹我,信不信我不仅把你娘赶出去,连你也一起赶出去,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嫁进汪家,和你的汪三少爷相亲相爱!”素萝伸手指着尹素丽的鼻子喝道,她不想发火的,她真的不想发火,可是尹素丽太作了,她没有忍住,不过没有忍住也好,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尹素萝一脸惊愕的样子,素萝的心情平复了不少,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还是要找点什么发泄一下的,尹素萝今天很不幸,成了她的发泄对象。
“尹素萝!”尹素丽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素萝已经转身进了依萝院,顺便还让人把院子门关了起来,她说,疯狗在外面叫叫都算了,可别让她冲进来乱咬人,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尹素丽的话倒是提醒了素萝一件事,那就是尹文正的确迟迟没有把休书送去舒府,也难怪尹素丽会幻想那是尹文正对舒氏还有旧情了,真是可笑,像尹文正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又怎么会顾念旧情,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娘失踪这么久,他也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可也真是因为这个,素萝才有些担心,尹文正不是因为对舒氏念旧情才不送休书过去,那便是有其他的顾虑了,看尹素丽这么得意的样子,想必是跟她的婚事有关。
说起来尹素丽与汪家的这桩婚事还真是让她们占了不少的光,连尹文正和老夫人都要忌惮几分,也是,尹素丽就要出嫁了,哪有女儿临出门子的时候,把人家生母休掉的,这不仅丢了尹府的脸,就连汪府的脸也一起丢了,所以就算尹文正真想休了舒氏,汪家也不会愿意的,而老夫人和尹文正顾及到汪家……
素萝有些不耐烦的把擦完脸的帕子扔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落到她身上的裙摆上,让她更加烦躁了。
好不容易把舒氏赶出去,让她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回来,她真是不甘心。
“小姐,您就不要心烦了,回来就让她回来嘛,反正就算她回来,在老夫人和老爷面前也再说不上话了,府里又有谁能把她放在眼里?”霞兰自然明白素萝在想些什么,让霞青把水盆端出去后,取了一条半旧的粉红色白荷百褶裙给她换上后,安慰她道。
素萝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只要舒氏还在这个府里,她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别忘了咱们府里的两位少爷,可都是她生的。”
霞兰手上一顿,似是才想起来,她倒是真忘了,舒氏不是独立的一个人,她还有儿女可以依傍的,“那咱们怎么办?”
素萝没说话,低头望着霞兰却笑了起来,她喜欢霞兰口中的“咱们”两字,这让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跟舒氏斗,她还是有人在身边的。
人果然是心情好的时候脑子比较灵光,素萝心情一好,倒也不把舒氏要回来的事放在心上了,反正她能把舒氏赶出去一次,就能再把她赶出去一次,只要舒氏不死,她和舒氏之间,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姐!小姐!”霞兰正为素萝脸上莫名的笑容感到奇怪,霞青欢天喜地的叫声就在外面响了起来,门帘一掀,霞青一脸高兴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拽着封信,晃了晃叫道:“范妈妈,来信了!”
“范妈妈来信了?”素萝面上一喜,接过霞青手上的信拆开就快速的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也越甚了。
“小姐,是不是范妈妈要回来了?”霞兰见状忙问道。
素萝点了点头,笑道:“范妈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因为范妈妈马上就要回来,素萝低落了一整日的心情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又飞扬了起来,一兴奋她就有些睡不着觉,拉着霞兰下围棋,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等她睡到川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
可是素萝的脑子还处于兴奋状态,让她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她知道,等范妈妈回到京城,她的生活就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她会有更多的亲人在身边,她们一定会帮着她,不让她再过现在这样事事小心处处谨慎的生活……
心里带着对未来的期待,素萝不知不觉得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甜甜的微笑,连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毫无察觉。
文醇夜一袭黑衣站在素萝的川边,隔着朦胧的纱帐望着川上的人,微微皱了眉头,自己睡不着,她倒是睡的很踏实,瞧她脸上带着的笑,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难道是梦到自己答应帮她找裕华公主了?
文醇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越发的不能平衡了,虽然对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舍,他还是伸手掀开了纱帐,在川上的人猛然睁眼的同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我!”
短短的两个字,素萝却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一脸难以置信的抬眼望着他,“呜呜“的叫了几声。
文醇夜并不担心素萝会叫出声来,因为她眼中没有半点恐惧的神情,有的只是好奇和疑惑。
所有人都觉得他难以靠近,唯恐避之不及,就连太后有时候都烦得不想看到他,他不明白素萝为什么会不怕他,轻轻得松开了手,站到了川边。
“半夜三更的,王爷到我这里来做什么!”素萝一脸警惕的望着文醇夜问道。
文醇夜不答,只是悠悠的望着素萝,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一般,就在素萝一位他要一晚上都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你不是要我帮你找你娘吗?”
又来了!素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才想起来文醇夜是帮着文瑞源的,而她今日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暗暗下过决心,凡事跟文瑞源有关的人,她是半点也不会招惹的,可是现在文醇夜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为何又有点动摇了呢?
“你不是不愿意帮我吗?”最终素萝还是没有抵挡住找到裕华公主的*,愤愤的压低声音问道。
“我改变主意了!”文醇夜微扬了扬下巴,一副俾睨天下的样子。
素萝撇了撇嘴,不相信“你有这么好?”
文醇夜不高兴了,“不相信算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开。
素萝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若这一次是真的,而她又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死的,一下子扑了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仰头望着他道:“你真的愿意帮我?无条件的?”
“你梦还没醒吧!”文醇夜鄙夷的看着素萝,一脸嫌弃的拽着自己的衣摆,从素萝的手心抽了出来。
她就知道!
素萝刮了文醇夜嚣张的脸一眼,却愣住了。
因为天气太热,她没有关窗户,月光从窗外照在文醇夜的侧脸上,让他的五官越发的立体,漆黑的眼睛映着月光宛如黑曜石一般晶亮,挺直的鼻子下,唇形清晰的微抿,刚毅的下巴微微上翘,站在那里,宛如黑暗之子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素萝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汪清城便是一个,文瑞源也是一个,可文醇夜却不单单是长的好,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众生臣服的气质,这样看着让她有些愣住了,曾经在文瑞源的身上她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气质,却在文醇夜的身上看到了。
是她的错觉的吗?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他应该是人上人才是,可是他现在和文瑞源又是怎么回事?
文醇夜也注意到了素萝的视线,眉头微微一簇,抬眼朝她望去。
素萝猛然一惊,下意识的收回视线,正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出神找什么借口,霞青迷糊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小姐?您要喝水吗?奴婢这就起来了。”
“不,我不喝水,你睡吧!”素萝赶紧说道,余光不经意的落在文醇夜的脸上,她竟然看到笑了起来,虽然是嘲讽的笑。
哼,有什么好笑的,她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好不好,让人知道她的屋子里有个男人,要她怎么活?好吧,虽然她不在乎,虽然外面的人是她的贴身婢女,可是那也不好好不好!
“……”霞青不知道咕哝了一声什么,大概是睡下了,并没有进来。
素萝松了一口气,庆幸今晚值夜的是霞青而不是细心的霞兰,要不然她一定不会就这么又睡过去。
“王爷想怎么样?”又等了一会,待外面彻底没有了声音,素萝才压低声音问道。
“本王饿了!”文醇夜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去,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素萝斜睨着文醇夜,又有了翻白眼的想法,可是文醇夜的眼神很明显,他饿了,就是跟她有关!
可是这半夜三更的,她要他拿什么给他吃?
素萝郁闷了,饿了这个问题原本是很好解决的,要是白天文醇夜这么跟她说,她一定二话不说请他到京城最大的馆子里请他吃个够,可是现在是晚上,晚上啊!街上所有的馆子都关门了好不好,她也不能半夜起来去小厨房给他弄吃的吧,就算不被外人发现,让霞青和霞兰知道也会觉得她有病好不好,而且她又该怎么向她们解释文醇夜为何会出现在在她的房间里?
纠结!苦恼!素萝搞不清楚文醇夜突然来这么一招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走?”文醇夜像是猜到素萝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不耐烦的催促道。
“去哪?”素萝意外的看着文醇夜。
“焘易居。”文醇夜淡淡开口,没有在停留,飞身一跃出了素萝的屋子,背对着她站在门外。、
焘易居?那不是京城最贵最好的一家酒楼吗?文醇夜果然够黑!可是就算他想狠狠的宰他一顿,人家焘易居这个时候也已经关门了吧!
来不及多想,见文醇夜已经出了门,素萝快速的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衣裳就套在了身上,管他呢,反正他已经松口,她总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至于能不能迟到焘易居的东西,那就看他的运气了。
素萝心里暗暗打着如意算盘,可当她和文醇夜进入焘易居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文醇夜不想宰她,也不会被关在焘易居门外,因为他竟然轻易的就叫开了焘易居的后门,然后打发了看门人,领着她就进了后厨。
“焘易居是你开的?”直到进入后厨,素萝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要不你以为呢?”文醇夜双手抱胸站在门口,一点要进来的意思都没有,后背靠在门框上,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素萝,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厨房里,再次申明,“我饿了!”
文醇夜的意思很明显,他饿了,所以素萝的动作最好快一点,不要再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了。
可是素萝很郁闷好不好,她没有想到文醇夜会带她来焘易居让她做饭啊,她以为自己只是花钱的哪个,事实上她更愿意花钱,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做吃的,若是在府里,还能有霞青和霞兰帮忙,可是现在只有她和文醇夜两个人,文醇夜大爷一样的站在门口,显然没有帮忙的意思,那她又怎么能做出吃的东西来?
素萝很是纠结,“你确定要我做给你吃?”忍不住再次确定,因为她不能保证自己做出的东西真的能吃。
“少罗嗦,快点!”文醇夜一副“我是大爷,你要听我的”的样子,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素萝原是想叫住他的,可是看他那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自己被毒死,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反正他只让自己做吃的,又没有说要一定能吃得下去的,自作孽不可活,那就不能怪她了。
看着灶台上堆得满满的食材,素萝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可是还没等她这口气吐出去,她就有点泄气了……她先要做什么呢?
一个时辰以后……
素萝站在摆着三菜一汤的桌子前,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最先炒出来的菜已经凉了,其他的菜也看不出用的是什么东西做的,看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几个碗,素萝还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的,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做出来一桌子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