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女子的足只能是夫君一个人看,除了夫君外的外男,却是看不得的。更何况是一个死人的足?这是对死者大不敬,要遭受外人及夫君的家人谴责。
青粤看向女子的脸,再次将目光移到女子的纤足上,呼吸微微一顿,若躺在地上的真是慕容六小姐,那么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看了这个金华最尊贵的女子的足,他的小命也活到头了。
青粤眼内闪过一丝挣扎,最后挥手说道,“将人拖走吧!”
很快便有两个奴隶来,将陆曼扔到乱葬岗上。
青粤立即组织侍卫到乱葬岗,不想还是被陆曼溜之大吉了。
陆曼直到这时才重重舒了一口气,在城中侍机寻找出城的机会。青粤仿佛发了狠要将她再次捉住似的,每个关口都查得很严,还不吃不喝亲自在出城必经的关卡口蹲点等她,别说她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京中各处也加强了搜索,重点就是搜索乱葬岗,不过晚上倒没人敢到乱葬岗来。陆曼白天躲在乞丐堆里,晚上就到乱葬岗来休息。乱葬岗倒没有什么,她前世集训时就在乱葬岗上呆过十天十夜,反而十分安全不用担心被青粤抓到,唯一的缺点就是得忍受那股令人异常恶心的怪味道。就是因为这种怪味道,她都隐隐怀念起制南星身上的体味来,相比而言,制南星的恶嗅体味着实太好闻了。
“青粤,你说她到了哪里?”一连七八日找不到陆曼,容欢彻底失去了耐性,他怀疑那女人是不是早就出城了。
青粤心头一跳,低头说道:“皇上不要着急。慕容六小姐一定在躲在某个角落里,迟早会回宫的。”
皇上心思缜密,做事一向把握得极准,就是屡屡在慕容六小姐身上失策。
只有青粤知道,慕容六小姐一直就在躲在未央宫里,就在容欢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在乱葬岗时,他好几处差点就抓到她了。她却狡猾得象狐狸。机灵地从他眼前滑走,可是他哪里敢说出来?
“石斛什么时候回来?”容欢沉吟着问道。
“回皇上,明晨就到了。”青粤道。
青粤知道石斛被容欢派上东周天山。但其实他和容欢都清楚,石斛必定会无功而返,可容欢还是偏偏让石斛去了。他有点猜不透容欢的用意了。事实上,自从容欢登基为帝后。青粤就越来越猜不透眼前这个主子了。
“避让!避让!”一队人马快速驶入京城门口,向皇宫的方向驶去。身后扬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隐在人群中的陆曼抬眼望去,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石斛。
陆曼看着这支队伍从面前一闪而过,容欢派去东周的人回来了,不会是去天山……
陆曼咬着唇看着这个队伍里唯一的一辆马车。马车华丽高贵,四面都被珠帘封着密不透风,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马车里的情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上前揭开马车一探究竟。
陆曼正在失望之际。就是这时,一阵大风掀起马车的珠帘,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裳的女子的熟悉身形露了出来,尽管只是一刹那,陆曼却看清了她的脸。
是灵芝。
容欢果然派人上天山了,并且将灵芝带回来了,只是,除了灵芝,会不会还有……
小姿。
这是她唯一的软肋。容欢唯一能用来威胁的人了。
陆曼这才发现自己的微微颤抖了下,看到这辆马车,看到灵芝的身形,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想念她的小姿。
果然不出陆曼所料,守在各个关卡的大批大批侍卫被撤走了。京城里人来人往,又恢复了往日来去自如的繁华景象。
陆曼却没有了离去的心思了。她在等,等容欢亮出她已经知道的底牌。
很快,青粤带着一队侍卫从御街出发,直来到出城大门口。一个婴儿的摇蓝,被高高挂在城墙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伸出摇蓝边缘胖乎乎的小胳膊。
青粤笃定陆曼在就城中,抬头看了看日光,慢条斯理在城下点燃一支香烛。
陆曼愤恨地呆立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看着高高挂在城墙上的摇蓝。
摇蓝里的孩子在烈日的暴晒下,放声大哭起来,手脚不停地乱动。
那响亮的大哭声牵扯着陆曼的心,她能看清摇蓝里那一双不停挥舞的小胳膊和小腿,小小的胖乎乎的,每动一下就象鞭子一样抽在陆曼的心窝上。
慢慢地,她的目光一片晶莹,透过朦胧的泪眼已经看不清从各方聚拢过来的人群,
“造孽呀!”经过陆曼身边的路人纷纷摇头,“那个女婴的母亲怎么如此狠心?”
“发生了什么事?”有刚来的人好奇地问。
“上面那个可怜的女婴,被生母无情抛弃了。皇上在寻找孩子的生母呢。”路人答道。
“哪家的孩子?”又有人问。
“不知是哪家的,青大人亲自来找,那个女孩一定很尊贵。”路人答道。
陆曼的心冷成一团,女婴不尊贵,一点不尊贵,香烛燃尽时,容欢还未等到要等的人,女婴一定会死!
小渔村里那上万条人命的血腥味,直到如今依然充斥陆曼的鼻子。
日光一点点偏去,香烛一点点燃尽,摇蓝里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
陆曼僵着身子呆立在原地,如何也抬不起步。
要走,要留,只是一刹那的决定。陆曼的内心却苦苦挣扎,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太阳一点点西去,高高的烛台,只能看见小小的一点香烛,眼见就要被燃尽。
青粤抬眼看了一眼香烛,面无表情地拉过摇蓝的绳子。
陆曼倏地惊觉起来。她迈开大步,拔腿向皇宫的方向跑去。眼里唯一的两滴泪水终于滴落下来,落在鞋尖上。
青粤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体病多弱的小老太,没命地向皇宫的方向跑去。
青粤微微叹息一声,路人的纷纷议论声传进耳朵,他终于明白为何总抓不到陆曼了。
路人甲道。“这小老太。不是个跛脚吗?”
路人乙道,“是啊,我明明见她跛得很厉害的。怎么能跑得那么快。”
路人丙道,“昨日我看见她还病得快要死掉来着,还施舍了她一张烧饼。”
……
未央宫中,容欢面无表情看着最后一点香烛慢慢燃尽。
“皇上!”石斛上前一步。轻唤了他一声。
“她一定会来的。”容欢笃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