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候忍住心中不悦,“既是出来见客,也该换身——新衣裳。”候府里的末等丫头穿得都比她体面。
慕容嫣故作愕然,“候爷,我这身衣裳有何不妥?这是我所有衣裳中最好的一件,我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新衣裳了,难道候爷不知吗?”
既然平阳候府早没脸了,也干脆不要了。
众宾客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容嫣身上的旧衣。堂堂平阳候府千金,居然找不到一件好衣裳?还要和丫环抢衣服穿。
要么是这个少女说谎,要么就是过着体面下人都不如的生活。
很明显,是应该属于后者。所有人都认为,大殿上这个目下无尘、光芒四射的少女,不屑于说谎。
一件破衣裳,根本无法掩饰她的风华,又何必说谎?
慕容候的老脸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了冯夫人一眼。一看主仆两人一幅饥饿难民的样子,圆滑世故的慕容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庶女,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更可气的人,这两个难民还跑到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接触到丈夫的不满目光,冯夫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她拿着秀帕拭了拭泪,声音哀伤委屈,“嫣儿怎么这般说话?嫣儿的吃穿用度跟妆儿、倩儿一样,甚至比嫡出的小姐还要高出些许。”这是说她不曾待薄庶女。
慕容嫣看着冯夫人摇头笑道:“夫人待我极好,极可能是被身边的仆妇欺了去。候爷若不信,大可以叫仆妇去秋风院看看,我是不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
再说那个破旧的小屋,能藏得住好东西吗?
冯夫人厉声道:“我都安排下去的,六小姐例比嫡出,是哪个刁奴欺主,敢克扣六小姐的用度?”她还真怕丈夫使人去查看,被人知道,她一生的贤名就毁了,还会连累宫里女儿的贤德。
慕容嫣啧啧砸了两声嘴巴,感慨不已,“这个刁奴欺主,一欺竟然就欺了十多年,还真是个大学问。”
冯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只得又掏出帕子装做擦泪水,“候爷,我受点委屈没关系,别耽误了妆儿的吉时。”这个庶女落了一回水,变得咄咄逼人了,也开窍了,变得令人刮目相看了。
不过,她有的是让她吃尽苦头的手段,先让她得意得意。一个庶女,十几年来不是一样被她捏在手心,象捏一只蚂蚁?
冯夫人若是要她死,恐怕这个世上早没有慕容嫣了。冯夫人只是不想这个庶女早死,慕容嫣若早死了,谁来承受她这十几年来的恨意?你的仇敌,只能放在眼皮底下受尽折磨才会令你觉得快意。
冯夫人恨的不是慕容嫣这个孽种,而是生下这个孽种的兰氏。因为兰氏,她成了世人一辈子的笑柄,因为兰氏,她为慕容候付出一生的青春年华,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死人。身为枕边人,她又如何不知慕容候的心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
慕容嫣眼波转了圈,扬眉道:“不急,我还未向与我亲如姐妹的二姐及二姐夫道喜呢。”候府里的人都知道慕容妆与她情同姐妹,感情深厚。
说是道喜,慕容嫣却已经大大咧咧坐下来,也不用碗筷,抓起桌子上烧鸡就着双手就吃起来,“好香好香,原来烧鸡是这个味道。”
慕容嫣回身招呼玉竹,“坐下吃呀,还杵着干什么?我们可是除了过年,才能吃到一顿肉。”玉竹满脸惶恐不安,却也十分听话,坐下来就吃,她确实是嘴馋得要紧,不过吃相可比慕容嫣斯文多了。
这叫什么话?冯夫人眉头跳了跳,委屈地看着慕容候,嘴硬道:“嫣儿一直病着,宜吃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