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保当面替皇后表功,皇后少不得要领他的情,只是昭明帝听了这些话,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了。
“嗯,朕知道了。朕没事,皇后可以退下了,速诏逸妃前来侍奉。”昭明帝冷漠的说道。
皇后已经习惯了昭明帝的冷漠,早就将自己的内心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因此昭明帝的冷漠根本就伤不着皇后。不过皇后还是假意难过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高三保一听昭明帝要传诏刘氏,立刻跪下说道:“回禀皇上,逸妃娘娘数次冲撞太后,已被太后娘娘贬为嫔,送入北宫思过养胎,太后娘娘盛怒,未得懿旨,刘娘娘不得踏出北宫半步。”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爱妃一向知礼,如何会冲撞太后?定是你这恶妇在太后面前进了馋言。”昭明帝一听心头肉被贬往北宫,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立刻捶床怒问,指着皇后恶语相向。
皇后眼圈儿泛红,跪下悲声道:“皇上昏睡不醒,母后忧心如焚,这才亲往探视。臣妾不曾随太后去秀逸宫,因此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之言臣妾万不敢当。母后将您接到养心斋,臣妾才得了消息,急急赶来为皇上侍疾,皇上可以不将臣妾视为妻子,但臣妾却不能不尽为人妻子之职。丈夫有疾,妻子理当侍奉。若皇上真觉得臣妾德行有失,请明旨诏告天下,臣妾绝不敢贪占皇后之位,请皇上择有德者立之。皇上未废臣妾之前,臣妾就得恪尽妻子之责。”
昭明帝被皇后噎的说不出话来,若是皇后真有错处倒好了,可问题是皇后除了不得他这个皇帝的欢心之外,再没有半丝错处,她对上虔心孝敬翁姑,对下精心抚育子女,对庶出子女也一视同仁,从来没有错待一个人,在朝野之中,皇后贤名广为流传,但凡知道点儿实情的人,谁不为皇后叫屈,暗道昭明帝瞎了眼,将珍珠当鱼目,反将鱼目当宝贝。
“你……敢顶撞朕,这还不是德行有失!”昭明帝色厉内荏的大叫。
皇后跪在地上低着头,任昭明帝大喊大叫,她只低声劝着:“皇上息怒,请保重龙体……”
太后时刻惦记着养心斋,因此昭明帝一醒过来,高三保便叫人去向太后禀报的,养心斋离永福宫很近,走路也不过盏茶时间,因此昭明帝还在向皇后大喊大叫之时,太后已然来了。将昭明帝的混话听了个正着。
“放肆!你与哀家闭嘴……”太后气的狠了,猛的推开门,重重顿着手中的金丝楠木五福捧寿拐杖,愤怒的喝止昭明帝。
“母后……您怎么来了?”昭明帝没想到太后突然来了,面色不由一滞,赶紧降低声音问道。
“哀家怎么来了?哼,还不是你这忤逆子闹的,皇后,你是好孩子,别与他这生病的糊涂东西计较,先去歇会儿。”太后狠狠怼了儿子一句,然后对皇后温言说话,气的昭明帝愤愤的哼了一声。因有太后在,他倒没敢说什么。
皇后轻声应下,她仍是低着头的,只用帕子在脸上轻轻拭了拭,便起身缓步退了出去。
太后看看高三保,高三保也识趣的退下。房中只剩下太后和昭明帝母子二人,太后这才走到床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调说道:“你个糊涂行子,这会有精神了,能骂人了,也不知道是谁连早朝都不能上,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哀家看你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脸见大臣!”
昭明帝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早上好象是罢了早朝,他低下头不说话了,罢朝这种事情,他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还真是头一回做。
“母后,是儿子孟浪了……”昭明帝自知理亏,嚅嚅的小声说道。
太后恨恨的说道:“你还知道自己孟浪了!说来你是皇帝,想宠爱哪个妃子是你自家的事情,哀家本来是不管的,可你也太过份了,不过是个阿物儿,也值得你这般上心,她都害你害成这样,你倒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哀家这个母后和皇后这个正妻,你全然不顾了?你说那是个好东西也就罢了,可那是个什么东西?大着肚子还勾的你五迷三道的,尽做些下作之事,喏,这是你的脉案,自己看看吧!”
太后边说边将一份脉案扔到昭明帝身旁,昭明帝赶紧抓过来细看,一看之下,昭明帝的脸色变了。
“母后,是儿子不知节制,儿子错了!”没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的,昭明帝也不例外,如今他的日子终于好过起来,昭明帝还想着长长久久的受享受享,自然对自己的性命百倍珍惜的。
“你错了?哀家看你没错,宫里也不是没有别的妃子,你何曾在她们那里这般劳乏?都是那个小妖精迷的你!”太后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但凡有不好的,必是妃嫔的错,特别是刘氏,那更是顶顶阴险狠毒的一个,都是她坏了帝后之情,也伤了她们的母子之情。
昭明帝沉默不语,不管他怎么宠爱刘氏,太后的话都会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将来只要有了合适的环境,这颗种子就会飞速生长。
太后站着说了一气也是累了,便在一旁坐下,正好看到皇后绣了一半的鞋面,便拿过来细看。
“儿啊,你看看,你那样对皇后,皇后心里还想着你,这不,趁着服侍你的空儿,她还想着给你做鞋子,看看这针角,绣的这花样儿,你啊,真是辜负了她!”太后叹息着说道。
昭明帝梗着脖子叫道:“谁说那是给朕做的?哼!朕这些年何曾穿过她的针线?”
“你个糊涂东西!皇后自嫁给你之后,每年都给你做四套四季衣裳和四双鞋子,这事哀家尽知的,还敢胡说!你自己看!”太后将鞋面甩到昭明帝面前,怒斥道。
昭明帝恨恨道:“是,头几年还穿了她几套衣裳,后来再没了!朕身上的除了内府供上的,便都是刘氏做的!”
太后恨的直咬牙,真是恨不得掐死昭明帝算了,就没见过糊涂到这般田地的。那刘氏整日里拿腔做势装狐媚子,何曾有拿针线的时候。
“哀家也不与你说,回头你只问高三保去。你看这鞋子的大小,除了你还能是谁?别跟哀家说是煜儿的,煜儿可没那么大的脚!”太后恨恨的说道。
其实太后还真是说着了,这双鞋原本是皇后给儿子做的,五皇子自从开始练功以来,个子长了不少,脚更是长的飞快,如今正好与昭明帝的脚差不多大小。太后并不做针线,也不曾留意孙子的脚,她只觉得五皇子还是个小皇子,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脚了。
昭明帝被太后说的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一时间母子二人俱是沉默不语,空气几乎也凝窒了。
太后有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昭明帝也是虚的紧,这母子二人都熬不起的,过了一会儿,昭明帝才闷声道:“母后,都是儿子不好,儿子害您费心了,请您回宫歇息吧,儿子再不犯糊涂了。”
太后也缓了声气,轻叹说道:“皇帝啊,哀家也不说你了,身子骨是你自己的,再没谁比你清楚。你这一病,谁心里最着急,你也能看的出来。好好养着吧!有什么事都等你养好了再说。皇后是极好的,你再不喜她也不可折辱于她,否则哀家必不依你!”
昭明帝嚅嚅称是,看着太后走了出去,才缓缓出了口气,将高三保唤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高三保去了东厢房,向皇后说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说您这一日也很累了,请早些回凤仪宫休息吧,明日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皇后闻言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是昭明帝说的话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皇后眼中怀疑的意味,高三保赶紧说道:“娘娘,老奴说的都是皇上的原话,半个字也没改的。”
皇后缓缓点了点头,颤声说道:“好,本宫知道了,本宫这便走,高公公,晚上好生照顾皇上,有什么事立刻来凤仪宫回话,本宫会即刻赶来的。”
高三保赶紧应了,恭恭敬敬的将皇后送出了养心斋。
“皇后走了?”高三保回来后,昭明帝淡淡问道。
“是,皇后娘娘回去了。”高三保低声回话。
“高三保,朕问你,皇后这些年来一直给朕做衣裳鞋子么?”昭明帝问道。
高三保赶紧说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直给您做的,这些年来是刘娘娘打点您的便服,皇后娘娘做得了衣裳送来,您都让直接交给刘娘娘的,老奴见您都穿的。”
“什么,朕穿了皇后做的衣裳?”昭明帝惊讶的问道。
高三保用力点头道:“是是,皇后娘娘每季做的衣裳鞋子,您都穿过的。”
“嗯,有这等事,你去找一套朕素日里穿过的,皇后做的衣裳鞋子,拿来给朕瞧瞧。”
高三保忙说道:“有有,老奴这就去取。”片刻之后,高三保捧着一套昭明帝去年春天穿过的衣裳走了回来。
“这一套是皇后做的?”昭明帝一看衣裳便惊讶的叫了起来。他记得这套衣裳,是去年春日里刘氏给他做的,亲手服侍他穿过的。
“是,是皇后娘娘做好命人送来的,老奴正要接收,可巧刘娘娘遇见,便收了过去。老奴想着是刘娘娘管着您的衣裳,便给了。”高三保低头说道。
昭明帝面色变了几变,沉沉说了一句,“知道了,朕累了,你退下。”
高三保赶紧服侍昭明帝躺好才退了下去。出了房门之后,高三保心中暗道,“皇后娘娘,老奴尽力了。”
昭明帝躺在床上,眼睛定定的望着绣花帐底,心中回想着当日穿这套衣裳的情形,他分明记得在刘氏宫中见过她做这套衣裳,后来便服侍自己穿了,自己当时还狠狠赏了刘氏,难道那都是假的,真正做衣裳的人是皇后?不可能啊?
昭明帝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太后和高三保是绝对不会骗他的,刘氏,竟不是那个他了解的刘氏?昭明帝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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