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没有在晚膳前赶回来。
监察司的黄主司过生辰,只有新来的张嫣和晨曦不知道,也没有准备礼物,所以在一众同僚的起哄下,两人合计之后,去了东市的酒楼包了一个雅室,请客为黄主司贺寿。
酒足饭饱之后,晨曦总算是赶在宵禁前回了萧府。
人情世故上的应酬,晨曦是最不擅长的,只是入乡随俗,在大环境影响下,她不得不从善如流。
回来时,她站在廊下看了一眼萧景泰的房间。
屋内灯火通明,听同福说他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房内看书,晨曦便没有进去打扰,兀自回房张罗洗漱去了。
而晨曦回来的第一时间,萧景泰也知晓了。
崔荣绍走后不久,他便从书房里出来了,洗漱一新换了家常的袍子,一个人用了晚膳后,便躲在厢房里看书。
说是看书,可他从一开始就翻开的那张书页,直到了晚上还是那一张,根本就没有动过。
这一下午,他想了很多事情,也对自己和晨曦的未来,进行了认真且严肃的思考。
他决定,在自己病愈之前,与晨曦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艰难且痛心的决定,但他依然坚持如此。
爱不该是自私的,若是他们真的有缘无分没有未来,那么,他至少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将伤害减至最低程度!
萧景泰决定明日早朝之后,就去向陛下说明因由,请求他收回那道尚未公布的赐婚圣旨
夜色越来越深,晨曦躺在楠木雕花木榻上,望着窗棂外幽深的暮色。睡不着!
子夜已过,萧景泰却还没有睡。
暮色笼罩下的萧府是那么的安然静谧,晨曦甚至能听到萧景泰在屋内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她能感应到他坐在案几边上倒水喝的声音、他翻书的声音,甚至是他那微不可察的轻叹
晨曦眨巴着眼睛望着帐顶,樱唇轻启,亦随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冬阳他们对今日萧景泰问诊的事情缄口不提。可晨曦知道。南宫宇的诊断定然是不容乐观的。
他是在为自己病担忧失眠么?
晨曦心底涌起了一股难言的苦涩。
其实那不是病啊!
只是自己又该如何帮他?
她是来守护坐标的,守护他的,可坐标信息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寄体的生命。她还应该袖手旁观么?
“族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晨曦望着帐顶,黑亮透彻的眸底。漾起了一片水雾般的晶莹
翌日晨曦起榻洗漱的时候,萧景泰已经穿戴整齐。兀自坐在几前用着早膳。
晨曦换上官袍走到堂屋门口时,他已经用罢,拿起帕子抹了嘴角,准备出门。
“郎君今日怎么这么早?”晨曦挤出一丝笑。上前一步问道。
萧景泰嗯了一声,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也随着转身的动作落在晨曦身上。
四目凝视!
而后,他又非常快的移开双眼。淡淡的应了句:“你不是说监察司卯时末才开门么?既然不必上早朝,以后就不用跟我一样赶早起榻了!”
萧景泰说罢,敛衽起身,从晨曦身边不带停留的擦身走了过去。
望着他笔挺如树的背影渐渐走远,晨曦的心微微抽痛!
一早到了监察司之后,晨曦就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她不敢让自己有机会闲下来,一旦无所事事,她总会按捺不住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象。
谁也无法理解她内心的的感受,一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却什么也无法干预的无奈有多么的痛苦
在大周的这三年时光,她从不曾有如此无助和彷徨的时候,她可以对大周的所有人、所有事做到冷眼旁观,可惟独萧景泰,这个将她从陵园救回来,给予她机体修复磁场能量的男人,这个她第一次明白何谓动心的男人,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监察司的堂屋内,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活跃在人们的视线里,这个上午,晨曦一个人干了几乎三个人的活,却依然好似不知疲倦一般,忘我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哎,嫣娘,你知道晨曦这是怎么了吗?”有一年长她们少许的女官捅了捅张嫣的胳膊问道。
张嫣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晨曦身上发生了什么,在她的印象里,晨曦一贯是风轻云淡的个性,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还真不曾见到她如此反常的一面。
“她都快把咱们的活都干完了,昨儿个刑部新来的卷宗,都被她一个上午誊抄完毕了!”另外一个长的珠圆玉润的中年女子笑道。
“嫣娘,你到底是跟晨曦一起来的,之前又都认识对方,待会儿用午膳的时候,你问问她怎么回事儿呗。虽然她年轻有精力,可也不能这么拼命啊!”中年女官说道。
张嫣笑着点头道好。
然而就在临近晌午下衙的时候,一身穿宫中内侍袍服的公公,举着皇帝的圣旨莅临监察司了。
黄主司在监察司司职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面临这种事儿,一时激动的无以复加,急忙招呼着整个监察司的人来到大堂跪接圣旨。
晨曦被张嫣拉着来到大堂的时候,头脑还迷迷糊糊的,一早上的高强度工作,让她这个养尊处优了许久的双子星人还是有些吃不消。直到传旨太监将陛下的旨意念完,扬声让晨曦接旨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晨曦,晨曦,赶快接旨啊!”张嫣低声提醒道。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啊?”晨曦抬起头来,发现周围的人都一脸惊叹艳羡的看着自己,那一双双灼灼发亮的眼睛,好似要在自己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似的。
“晨曦接旨!”传旨太监再一次扬起尖利的声音说道。
晨曦将双手高举头顶,神态恭敬的回道:“微臣晨曦接旨,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了圣旨后,传旨太监对着满脸谄媚的笑意看着晨曦说道:“咱家先给您道喜了”
道喜?
什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