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冬季,和荣华一起待着的日子,有一日闲地无聊,便与他一起下山。
有位游走江湖的说书先生,恰好在山下十几里开外的地方说书,周遭,围了一大群百姓,其中,以女子居多。
本着打酱油的心态,与荣华一起围上前凑热闹,殊不料,欲罢不能,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大明江南地区,有位书生,绰号小四,专门写姑娘大婶们喜欢看的言情小说,风靡一时,前些年曾引起整个大明的轰动。说书先生当时所说的,赫然正是小四其中的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昔日,也曾瞄过几眼,但并未引起注意。许是说书先生言语太过煽情,又许是太过声情并茂,导致自个的情绪,亦被带入其中。
散场之后,我随口问荣华:“悲伤逆流成河,对于这句话,你是如何理解的?”
荣华并未正面回答提问,而是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寻儿,我不喜欢你想这些消极的东西,我只希望你开心,只希望你快乐。”
犹记得,闻言之后,我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好吧,那我以后就欣喜逆流成河,高兴逆流成河,开心逆流成河。”
然而,现实却是眼泪逆流成河,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去。
原因何在?原因在于,醒来的第一眼,所看到的,并非是公子刑天,而是那点天灯的朱佑樘。不止如此,身子被他给搂抱在怀中。至于地点,并非荒郊野外,并非客栈当中,而是在一辆马车里。
倘若只是被再一次吃去豆腐,全然不足以使得我落泪,皆因朱佑樘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半分,即便是你自己,都不允许。”
毫无征兆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并非是被朱佑樘的话语给感动,而是记起公子刑天昨日的话语。
昨日,他曾对我说:“莫要再流泪了,瞧见你流泪的样子,好心疼。与我一起的时候,只想看到你开心的模样。”
只想看到开心的模样,我又何尝不想一直保持开心的模样,然而,那不符合自然界的规律。
这并非此刻的重点,重点是,哭地再凶狠又有何用,他瞧不见的,瞧不见便不会心疼的,即使是瞧见了,也未必会心疼的。男人倘若变了心,男人倘若下定决心要分手,你即便切腹自刎在他面前,亦挽回不了这段感情。
令人诧异的是,朱佑樘并未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来,亦未说出任何落井下石的话语来,反而干坐着任由我哭,只是,眼神当中,带着丝丝爱怜的意味。
爱怜?爱怜?嘴角,不由得嗤笑一声,问他:“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您如此厚爱?您就当行行好,放过我不成么?”言语的同时,悲哀的发觉,身上的穴道已被点住,动弹不得半分。
若说朱佑樘对我产生爱慕之情,那勉强还能说得过去,毕竟青菜萝卜人各有爱,指不定他恰好喜欢的正是我这一款。可若说他已然深深爱上我,实难相信,然而,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前面已经提及过,爱慕之心与好感,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爱却不同,爱是升华之后的结果,而升华,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某些事件的催化和推动。
着实想不明白,在自己与朱佑樘身上,似乎并未有太大的事情发生,似乎并不足以产生爱的升华来。且,与他认识的时日,还不足一月,正儿八经相处的时日,更是不足十日。
十日的相处,并非不能爱上一个人来,然而,这种爱,按说还停留在表面,停留在一个肤浅的层次之上。可朱佑樘,单凭他这死缠烂打不放的程度而言,显然不是肤浅那般简单。
等了许久,等了许久许久,仍是不见朱佑樘作答,只得又开口问他:“是优点多的让您无话可说呢?还是缺点多的让您无话可说呢?”
“困了么?困了就歇息一会。”这点天灯的,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竟然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也不想想,我岂能如此轻易就死心?“殿下,我虽尚未出阁,亦长地青春一些,可早已是大婶级别的老姑娘了,再过个两三年,已然迈入而立之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若是成亲早的话,此番,孩子都早已上学堂了。而您,还是一块小鲜肉,正值大好年华的小鲜肉。”说到此处,相信朱佑樘断然能明白我话中的真正含义。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自己不能老牛吃嫩草?”朱佑樘神情淡然,语气更是淡然。
我该一口血喷死他还是喷死我自个,好吧,保持淡定,认真自己就输了。吸气,呼气,直白道:“殿下,您放着那些豆蔻年华与二八年华的少女不去招惹,非得跑来招惹我这个大婶,是由于您出生不久之后便丧母,因而产生恋母情结么?”
揭开他的伤疤如何,得罪他又如何,非我胡言乱语冤枉他,实乃思前想后,唯有想到这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