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他能看到我,看到我的表情,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对他,始终是一知半解。
站在我身后的那些时日,默默关注我的那些时日,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昔日,曾经一度,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且,饱尝单相思的滋味。
倘使,倘使从一开始单相思的,并非是我,而是他,一早便是他,又该如何,又该如何呢?
他的心迹,隐藏地很深,但并非无迹可寻。
当初看不明白,看不懂,如今蓦然回首,不由得发觉,早在许久,早在许久许久之前,他对我,早已与众不同,早已暗生情愫,早到,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程度。
心思飞转之际,脚下的步子,继续朝前迈去。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呼啸声,随即,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前方四五十丈开外的位置。
距离并不算太近,身上的衣裳,并非是白色的锦袍,亦并非是红色的皮裘,然而,只屑一眼,我便认了出来,那是公子刑天,绝迹是他。
姑且不论其他,单就这等身姿,世间断然不会再有第二人。
距离亦不算远,可不知为何,他的面容,终是看不清楚,就像隔着一层纱一般,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十年前,他的天魔神功,就已然练到了第七层,已然容貌可以随意发生改变。
如今,看不清他的容貌,实属正常,倘若看清,那才叫不正常。
公子刑天的真面目,虽则外人不曾知晓,但他那一张脸,太过引人注目,容易招来各种是非。
本着低调的原则,自是不能让人瞧见他的真实模样。
这不是此刻的重点,重点是,所幸的是,这次,他并未有逃跑的举动,而是一直注视着我。
这是终于鼓足勇气,打算面对我了?还是无路可逃、被逼无奈,只得面对我呢?
既不冲我打招呼,又不前进,而是那般傻呆呆地看着我,好吧,是心平气和地看着我,这算哪门子情况呢?
事实上,我自个亦好不到哪里去,既想靠近他,又心存几分忌惮,不敢靠近他。
等了一年,确切来说,是一年零两个多月,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他,真正意义上见到了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去开口。
心里踌躇着,踌躇着,两个小人打架打了老半晌。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成了磨磨唧唧的娘炮性格,这不符合咱往常雷厉风行的性格,一点也不符合。
重重舒了一口气,管他三七二十一,灌铅就灌铅,一步一步往前挪不就成了么?
随着距离地靠近,公子刑天的脸,则跟着渐渐变地清晰起来。
清晰是清晰,绝美是绝美,就是觉得,与以往印象当中,似乎有些不同之处。
眉眼正常,五官正常,若说不正常,应是眼眸当中的神色。
这是一种怎般的神色,怎般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直觉得,令人看到之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十分不爽。
蓦然想到,那日,在朱佑樘的府邸,点天灯的将我抱住的时候,曾被公子刑天给看在了眼里。
如今,他见着了我,许是想起了那茬,心中有了郁结。
一边朝前走着,一边试图消除误会,“那日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与那点天灯的朱佑樘,可是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
解释完之后,怎么看,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原本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没有,起码与我而言,是什么都没有,可如今,这一解释,他会相信么?
早就说了,将这脑仁扔出去喂狗,只怕狗都会哆嫌。
“朱佑樘?”公子刑天眼眸微变,声音异常冰冷,但旋即,又恢复平静,“你何以知晓我在此地?”
想了千遍万遍,就是未曾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说的会是这句话语。
好熟悉,又好陌生,明明就是公子刑天,可为何看不到一丝荣华的影子。
“歪打正着,无心插柳撞上的。倒是你,为何会在此地?”我问,竭力使得自己保持淡定,可声音,分明有一丝颤抖。
“为何会在此地?”公子刑天嘴里一阵冷笑,“这个问题,这世间,岂非有人比你更加清楚?”
这话是何意思,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出语讽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终于抑制不住情绪,开口问道:“你是荣华么?是我的老妖精么?”
并非是怀疑,只是为了确定,只是见着他待我这般冷淡,心中有了那么一丢丢的疑虑而已。
虽不知晓他话中的含义,但能感知到的是,他似乎是在怪我,在怨我。
在以往的认知与想象当中,荣华即便再怨我,再怪我,也不会这般待我。<